金相公,就依着金相公言语,加金相公为元帅,都督对金战事,即刻密发金国边境,并许在西京专列使臣!”
金富轼重重叩首,待抬起头来,已经是双目含泪,而王楷也感动一时。
就这样,二月最后一日,早有准备的高丽执政金富轼在得到姗姗来迟的获鹿战报后,毫不犹豫,当日下午便以元帅姿态调集了开京周边早就准备妥当的两万余众,向西进发,不过六日便急行军抵达了西京(平壤),然后在此处亮出枢相领元帅的仪仗,接手了城防,并控制了西京这里的一万余众。
随即,稍作安顿,三月初六这日上午,金富轼便于屯兵的城西北小城中大发文书,告知稍显警惕的西京(平壤)两班,宋国官家在获鹿大胜金军,金军十六个万户几乎匹马不得北返,朝廷已经决意以赵官家去年的旨意为本,突袭辽东,参与伐金之战,要求西京两班即刻去参与军中,准备接受职位,一同北伐。
同时,还专门表示要郑知常前来受命,准备出使大宋,表达恭顺、讨论战后之事,要高丽国主特别宠信的妙淸和尚一并抵达,以将此处情形回报开京国主……说是国主点名要见后者。
且说,西京本是高丽苦心经营的大城,在当日宫城被烧后更是屡屡有迁都之论,不然也不会有西京两班与开京两班上百年的派系斗争了。
而这种派系斗争,从文化到外交政策,再到国家内部争权,再加上地域经济基础,几乎算是全方位的那种斗争,但偏偏因为首都在开京,所以西京一直处于下风。而今日能借的如此国外‘东风’一举逼得金富轼这个首开臣服金国之人对金开战,逼得他来到城下请宿敌郑知常赴宴,简直大快人心。
于是乎,西京(平壤)两班原本因为金富轼忽然携旨意抵达显得猝不及防,但看到这番连续布告,却又一时大喜过望,随即各自乘坐轿厢、骡马,相约结队出城,往小城而去。
中午时分,前后七八十人,一时毕至,而金富轼本人虽素来不饮酒,此时也只能板起脸来设宴招待,并按照资历、职衔,发布这些人在军中的职务……所谓言语中虽有不服之意,行动上却处处落了下风。
消息传回,郑知常和妙淸和尚这两个还想装样子领袖人物再也按捺不住,终于一起姗姗来迟。
“两位可算来了!”
见得来人,小城中堂之上,金富轼气急败坏般站起身来。“尤其是你郑知常,这是老夫叫你来吗?国家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却在摆架子?”
郑知常听到这话,非但不怒,反向前而笑指:“金立之(金富轼字),若早听我言,国家哪里有今天窘迫的地步?你这种人,也配做元帅吗?等我见到赵官家,妙淸法师去见了国主,必然说动官家与国主,重重治罪于你!”
金富轼无奈一叹,继而点头:“若是这般讲,老夫一开始便不该有所期待的。”
郑知常愈发大笑,笑声未落,便忽然闻得周围惊呼,四下一看才知,原来,金富轼随手一挥,自有亲信将领率甲士涌出,一面封住中堂大门,一面护住‘金元帅’。
“老贼……你欲何为?”郑知常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周围什么和尚、将军全都慌乱失措之际,只有他脑子还算清醒。“我若有闪失,你怎么跟赵官家交代?”
“你怎么到死都还把自己当一回事?!”金富轼也是无语。“郑知常……赵宋官家施恩于你,本意是要在高丽国中做牵扯,相当于施力于老夫,而施力于老夫,也相当于施恩于你……什么西京、开京,金富轼、郑知常,于他那种大人物,到底有什么干系?人家所图的不过是扯住咱们高丽,必要时逼我们出兵掏女真之后罢了!真以为自己诗才比得上大苏学士了,被赵官家给看上了?那位官家那种人,便是大苏学士还活着,你信不信也要被逼着去做原学宗师?”
一言既罢,不待郑知常回话,金富轼回头相顾:“七十八人,一个不留,斩草除根后,便入城抄家,以作军资!”
金富轼做枢相多年,军中威望卓著,所以言语一出,堂中即刻白刃翻转不停,继而血光满室,不过片刻,便将七十八名西京两班先行砍翻在地,然后复又挨个补刀。
不过,眼看到郑知常被砍了两刀,血流满身,哀嚎之余,却还在那里硬抬头来看自己,金元帅心中多年淤积怨气一时涌来,复又不顾年长,亲自提刀向前,准备了结对方。
然而,金富轼毕竟六十多的人了,哪里真能砍人,临到跟前,一时挥刀都不???道怎么挥,正在折腾之间,反倒是自家胯下忽然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郑知常居然借着一口怨气,奋力一扑,隔着官服摆子,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金元帅的一只卵蛋。
当此局面,周围甲士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老匹夫,今日尚未饮酒,为何这般面红?”郑知常借着最后一口气,狰狞嘲讽。
“身前血光照面红!”面色涨红的金富轼一面强撑着做答,一面以刀奋力去捣对方脊背。
然而,郑知常早知道自己将死,只是死前要老对头难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