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酆承煜这一举动给惊到,瑶启耘抿着嘴怔愣一下,眼看这巴掌大的糕点悠悠散发着香米气息,在自己别开脸之前已经沾着了唇,实在有些无可奈何的,嗔视了酆承煜一眼,还是抬手自己接了下来:
“我自己吃……”
不点而朱的唇间再次流泻出点点笑意,酆承煜双手撑腮,看着他将糕点小口小口吃进去:“吃饱了身体才会复原得快。像这样的启耘弟弟,真的好乖。”
说完浅笑数声,便将挂着的一重帐帘放下,自顾自系紧带子挡住帐外的一切视野。
完全错过了身侧的瑶启耘在听见自己夸他「乖」后,嚼着糕点时差点咬到舌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白,继而渐渐转青转黑,总之十分精彩的变脸。
有些气结地将最后一口糕块咽下,瑶启耘背对着酆承煜,一声不吭躺进帐篷的最里侧,堪堪与他腾出些距离。
只能说帐篷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在野外支起时,不仅能够隔绝蚊虫叮咬,防止午夜霜露侵身,为旅人支起一方较为舒适隐秘的休息环境。
同时也会将人限制在一片极其狭小的天地里,即便是微蜷着身子没有放开手脚睡,也很容易和人产生不必要的摩擦。
但是酆承煜似乎很享受这种摩擦。
他将风灯吹灭后,便从手指戳了戳瑶启耘的后脑勺,看着他似是在置气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启耘这么往里面挤作甚?睡过来一点罢,我又不会吃了你。”
瑶启耘有些不耐烦,闭上双眸决定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再理会他。
拉起薄薄的被单将自己盖上,依旧是没有回头只留给一个后脑勺。
酆承煜笑笑,悄咪咪挪近了些:“是不是觉得冷?我们挨同一个被窝,就暖和起来了。”
见瑶启耘还是一动不动,似乎是打定主意当自己不存在。眼眸滴溜一转,十分麻利地钻进他的被窝,往他身上挨着:“弟弟与我不要这般见外,我很愿意给人暖床的。”
正想掖好被子,却见瑶启耘突然将身子翻转开来,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
“嗯?”酆承煜低声。
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寂冷幽幽的,闪烁着不太友善的光芒。
尤其当酆承煜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抱入怀里时,虽是美其名曰是要给人暖暖身,在被子底下两人几乎紧贴着的胸膛之间,传来热呼呼的交替体温,却只令并不爱与人太多亲近的瑶启耘很难自在。
试着去推搡开他的胸膛,往后挪了挪在两人之间留下一些空位。
瑶启耘还特意用凶残的目光瞪了眼酆承煜,不善的脸色无一不表露出“不要靠我太近!”,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非要惹得自己真的动粗才愿作罢。
酆承煜倒也还算识趣,知道他的脾气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也就不在黏过去,只是捂着嘴对着他懒懒打出哈欠:
“献山多豺狼虎豹,我们一人身负重伤,一人又武功极差……就应该形影不离的才好,万一有野兽夜袭,互相有个伴也没有那么怕不是……”
后来的话如呢喃梦呓般,瑶启耘渐渐听不太明晰,有一点却确实如他所言,献山莽林之地不宜他们久留,而且献城尚且还有一部分十方帮逗留,他得尽快将伤养好,将他们的余党一一解决掉。
如此想着入夜也渐深,不觉中,意识也慢慢昏沉下去……
晚夏的清晨宁净而清和,一抹熹微晨光自远山照下,穿透青布帐篷,缓缓洒落在冰蚕丝薄被上。
瑶启耘眉尖微蹙,不时闷哼,睡得很不安稳。
昨夜伤口总是发疼,让他在睡梦中也觉难捱。
虽然昨天上药时他虽未跟人明说,也自估习武之人隐忍疼痛的耐力比常人要强得多。
但意识一旦陷入模糊状态,譬如入眠的时候,无意识中感知着那白日里被自己活活压抑着的满身疼痛,会发泄似的轻扭身躯。尤其是背部的伤口,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疼痛的一夜终于过去,他从噩梦中醒来,被冷汗打湿的双眼睁开。
微亮的光线中,酆承煜睡颜略显困倦,近在他眼睫。
他眉头轻皱。
想推开他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紧紧与他相拥入怀,那袭绯红衣衫的领口上,正被自己死死揪在一只拳头里,松开时,上面还有被揉皱的不雅痕迹。
他眉尖愈蹙愈深,身体微微颤抖,想要往后退开。
刚一有这轻微动静,却惊醒了也将他搂在怀里的酆承煜。
酆承煜立刻睁开眼睛,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眼神却炯炯盯着瑶启耘: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说话间,抱着瑶启耘的双手不由稍稍紧了些,甚至还轻拍几下作为安抚。
“放开我。”瑶启耘仰起脸瞪视他,下压的双唇紧抿得发白,却不回答他的话。
心里很清楚,若不是睡时伤口不停犯疼,才不会忍不住让别人这样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