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见过玉成的脚,伤口并不深重,不过寻常的皮肉伤,若正常调理,用不了月余就应当大好,那孩子如今昏昏欲睡,若是屋里热成那样都无所觉,那汗发应是虚耗所致。
今天那方子并无错处,脉象也是寻常阳虚的样子,可孩子却像滚水浇花,初时看着还有生气儿,可过不了多久就会阳气耗竭而亡,因为根基已然毁了。
方才她是怕藏京氏关心则乱,才骗她还未到最坏的地步,其实究竟如何,她也没有十足把握,如若真像他们猜测的是有人故意为之,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草木无辜,人心叵测,只要是人故意为之,她偏不信捅不破这片天地!
渐到中晌,日旸高升,人也觉着热起来,两人起身准备回春生馆。
并肩走着,南漪左思右想还是问出了口,“你还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吧。”
侧目见他负手闲适地走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闻言道,“不如说你还想知道什么吧。”
南漪认真想了想,“这个硕轲世都,他……还有其他的皇子吗?或者说,如果玉成这个太子没了,谁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他瞥了她一眼,答道,“他应是不止玉成一个子嗣,但具体几个,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他偶然一次说起过,去岁新纳的一个妃子,前段时日才生了个皇子。”
这样说,那这些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母族都皆有可能,如此看来,从这条脉络寻求真相当是事倍功半,费时费力,还容易打草惊蛇,不若还照那药入手来的快些。
“我还知道——”他忽然顿足,一脸神秘的样子。
南漪被他的神色吊起好奇心,忍不住催道,“还知道什么?说啊!”
他凑近她耳边,小声说,“这个刚诞下皇子的宫妃,原来是他的弟媳。”
此话一出,南漪一脸鄙夷的模样。
他见了一笑,“他们部族的姻亲有一种是收继婚,父亡子收,兄亡弟收或者弟亡兄收,大类如此。”
原先她确听说过岭南有些部族世行收继婚,不想这鸠里便是。
“再告诉你件事,他的这个王弟是被他亲手射杀的,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然后又夺了人家的年轻美貌的妻子。”说着,轻叹了口气,装腔作势厉声道,“我要是他这个王弟,便是做鬼也不能放过他。”
南漪闻言讥笑道,“你与硕轲世都虽非亲生兄弟,却胜似亲生,若换在你身上,你也应是杀弟夺妻的那一个,这个你倒不必自谦。”
他忽然做出一副泼皮神色,一把掐住她的腰肢箍住了,故意笑道,“你可真了解我,若换成是你,我也必会那样做!”
“蛮夷!惯会满嘴胡吣!”南漪红着脸推他,两人一路打闹着回了春生馆。
次日一大早,藏京氏就派人守在春生馆门口,见殿内有了动静便第一时间去回了藏京氏。
藏京氏这一夜几乎未合一眼,眼前总是浮现玉成那张苍白羸弱的脸旁,又想起南漪与她说的那些,太子宫里近身的那几个都是她藏京部的族人,个个妥帖,又都心思细腻,按理说应当没有值得怀疑的,可如今走到这一步,便是除了自己谁都信不过,只能一环接一环的试来,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便是拼了她这条命,也要将之碎尸万段!
正出神,身边得用的大宫女近身,回禀道,“娘娘,春生馆那边的人回来了。”
藏京氏用冷水浸湿的帕子按在浮肿的眼睛上,半天才开口,“王上昨夜歇在何处?”
大宫女垂目静立,小声道,“回娘娘,昨夜王上歇在绮苑。”
这话一出,殿内原本各司其职的宫女们动作皆一停顿,而后愈发安静下来。
藏京氏放下帕子,缓缓睁开眼睛,许久才轻声哼笑一声,“这出了月子才几天,就这样迫不及待了,也不怕做病。”
日久见人心呐,果真要到变天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些事。硕轲世都与她如何一样呢?他没了玉成还有别人,太子没了再立就是,可她怎能一样?玉成是她的天,他若没了,她的天便也塌了。
再不能细想,一把将帕子拍在桌上,撑起身,神色坚定决绝,只按计划好的往太子寝宫去了。
这厢南漪与湛冲方用过了晨食,就见一个小宫女进来行礼,说是王后请南漪姑娘去太子寝宫。
湛冲下意识皱眉,挥退了宫女,待殿内只剩下他二人时,才切切叮嘱道,“这事你若执意想插手我不阻拦你,但最好凡事先思后行,毕竟如今一切都还未知,你在明,那方在暗,别将自己至于危险境地才好。”
南漪难得见他与自己这样诚恳的说话,言语中半分轻浮调笑都没有,倒是字字句句为她着想。
她站起身抚平了裙摆,向他灿然一笑道,“你原来说过我避世久了,看不见世间善恶,这事我后来想过很久,或许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我也想和你说,我投身医道,自头一天开始我就立誓,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若自己有能力和机会去施救,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这也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