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这天卯时叁刻就起身了。兰芝伺候她梳洗,简单用了早膳,宋老夫人就开始过问。
“都准备好了不曾?温裕侯夫人是金陵人,口味偏清淡,菜可不能做咸了。还有,安姐儿喜欢吃甜食,那些小糕点也要多备些,还有给嵘哥儿的……”
一大串的嘱咐,廖氏就笑着说:“您老人家就放心吧,该备的早都备齐全了,绝不会招待不周的,您还信不过我么?”
宋老夫人也笑起来,“哪里会信不过你,你这孩子……”
廖氏指挥下人撤走饭桌,一面道:“您也别担心了,杨姐姐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最温柔和气不过,从不是那刁钻挑剔之人。前儿她带着安姐儿来拜年,您还忘了不成?”
宋老夫人笑得无奈。怎么会忘呢?杨氏的脾性她很清楚,很妥帖良善,年年寿辰,杨氏都是紧着她的爱好送寿礼,不是敷衍着随便送些玩意儿。可见是个凡事心里有数的。
可要不是别有所图,她也不至于这样紧张。
因为宋谨翊有意,温裕侯府在朝廷中素来威望高,这确然是门极不错的婚事。
唯一不好的是,温裕侯府眼光太挑,连阁老的儿子都看不上。
外头甚至已经有流言猜测,温裕侯是打算让女儿嫁给皇子,做个皇子妃。
更有甚者,有人竟猜测未来太子妃不是南常伯长女,而是温裕侯次女!
宋老夫人却知道,实际上是温裕侯嫌弃骆家手脚不干净,牵扯太烦人,又迟迟处理不干净,惹得流言满天飞。
别的不说,论干净、论样貌、论能力,宋老夫人对自家孙子都自信得很。 至于其他,自然就需要她这个祖母出马了。
接近正午,杨氏带着嵘哥儿和林岫安,到了宋家。
廖氏热情迎接,把客人迎进花厅。
宋老夫人一直在花厅坐着。
杨氏与林岫安见过礼之后,宋老夫人笑说:“我老婆子在这儿闲来无事,待得无聊,要你们来陪我解解闷儿,还担心你们不乐意呢!”
杨氏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我还担心搅扰您的清静呢!”
宋老夫人摆摆手,说:“这园子大,人少了就怪冷清的。你们来了,这园里才多些人气儿。”
只有廖氏母子跟着宋老夫人来了别院,宋家其他人都没来。陈韵萱已被送回陈家,所以也没跟来。
宋老夫人厌倦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嘈杂闹腾,就想图个清静。听说林家在隔壁,便起了心思试探林家的口风。
嵘哥儿趴在母亲怀里,偷偷四顾张望。宋老夫人见他虎头虎脑,露出一截小胳膊,藕节似的白白嫩嫩,心生喜爱之情,不住地逗他说话。
杨氏也哄着他叫人,好半天嵘哥儿才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宋奶奶”。让他喊廖氏作“宋叁伯母”,他却喊的是“姨姨”,把廖氏稀罕得,抱他在怀里,忍不住亲了几口,连连称赞:“嵘哥儿真乖!”
嵘哥儿害羞得用小手捂住脸,宋老夫人“哎哟”一声,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宋老夫人又瞧着林岫安,笑着说:“好孩子,想吃什么就尽管尝,也不是多精细的吃食,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这是把她当贪嘴吃的小孩儿了。
林岫安笑得很腼腆,福身道谢:“多谢老夫人。”
宋老夫人瞧她白玉般精致的人儿,梳着飞仙髻,着姜黄色织金纱短衫,乌色莲瓣纹宽襕裙,亭亭玉立,宛如清荷初绽,真是越看越满意。
“老夫人,叁少爷与七少爷来了。”
宋老夫人“嗯”了一声,道:“让他们进来见客。”
“是。”
宋谨翊与宋谨端走进来。
兄弟俩面容有几分相似,俱是容貌出色,气质出尘。宋谨端还未长开,但宋谨翊却是清俊优雅,令人眼前一亮。
杨氏暗暗点头,不愧是宋老夫人亲自教养的,与那寻常人家就是不同。
她想到自家侄子杨律也不过与宋谨翊相仿的年纪,至今还是个懵懂任性的孩子,而宋谨翊已经金榜题名,入选庶吉士了!更甚者,前番还拼尽全力救了自家小女儿一命,文武双全,有情有义,是个不错的孩子。
杨氏一直看宋谨翊不错,先前就动过议亲的心思。只不过宋家水太深,后来虽然感激宋谨翊救了林岫安,但也从那件事亦可看出,宋谨翊背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令人望而却步。
杨氏不无遗憾地暗暗叹息。
林岫安和以往一样,上前与宋谨翊见礼,“世兄好。”
宋谨翊的声音还是那样醇厚悦耳,“世妹。”
她忽而抬眼,触到他的视线,双眼弯似月牙,冲他甜甜一笑。
宋谨翊未料到她会如此,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面上却如常地回应她一笑。
聊了一会儿家常,就该用午膳了。
宋家的别院里有一片静湖,湖心有座凉亭,自湖边上了石桥,就能通往湖心小亭。在此处用膳,不仅风景好,视野好,而且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