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远诚道:“夫人说大件的不动,把现在能用上的东西和特产先拿出来吧。”
该选什么染松拿不了主意,便招来两个仆从和他一起抬东西,奉远诚指什么,他们就拿什么。这样蚂蚁搬家似的忙了半个多时辰,屋子里的东西总算少了一半。
奉远诚让染松去请濯樱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拿的东西?
染松去了一会儿,没带回来夫人,反而叫奉远诚先到前院去,因为刚刚又来了一辆送东西的车。
奉远诚边走边失笑地摇摇头,他有些意外母亲那么清淡的脾气,在帮他们安家这件事上却格外有毅力。奉远诚见濯樱在正厅里和一位护卫装扮的男人说话,才意识到这次送东西的人不是吴氏。
濯樱给奉远诚介绍:护卫是从琏居来的。林夫人让他把濯樱留在琏居的几十张宝贝弦琴,一些有用和有价的东西都送来了,另有一封信和一张银票。
琏居的护卫走后,染松和仆从们又将这批东西搬进刚空出来的杂物间,珍贵的弦琴则被小心翼翼地摆进濯樱的琴室。
濯樱道:“林夫人在信上说,她经营妓馆的身份不适合去南屏当面祝贺我们,只能在心里为我们高兴。那张银票的数额,是这几年我为琏居赚到的总数的一半。”
奉远诚道:“这是很大方的回赠。”
濯樱道:“我忽然有个想法。”
奉远诚问:“和弦琴有关吗?”
濯樱道:“对,林夫人送来的这些弦琴放着不用也很没意思,我想开一家弦琴店,卖最好,最稀有的弦琴。”
奉远诚道:“这个主意不错。有了这家琴店,你在京都会过得更快乐。”
濯樱道:“店里的生意可以招一位懂琴的掌柜代管,我像以前那样,教一些有志于此的小姐,夫人弹琴。”
奉远诚道:“这对你一点都不难,你喜欢就好。”
奉远诚不介意她走出家门,濯樱露出高兴的笑容。她并不需要靠卖琴赚钱,不需要通过教授琴艺打发时间,她另有所求。
奉远诚不爱交际,躲避经营人事关系,这是他的自我,也能算作不足。喜欢闷在家里的夫君和有同样习惯的夫人,其中一个要做出适当的改变,否则就像两朵闷在土里的蘑菇。
见过奉远诚被贬官后的落寞和不甘,濯樱希望她能对奉远诚的前程有所帮助,甚至在将来的某一刻能够保护他。
午时后,奉远诚迫不及待地坐进书房,弥补被挪用的半天时间。
濯樱回到房里,见阿平刚打开早上搬来的两只箱子,分别是她的杂物和奉远诚的衣裳之类,便叫她去做别的,自己动手整理。
濯樱从箱子里拿出奉远诚的衣裳重新折一遍,按照季节的分类放好,最后从箱底的垫纸下面找到一本书。怪怪的粉色书皮上写着两个字:合和。
濯樱好奇地翻开书,不禁被内容吸引。这本书里教男子如何解开新娘复杂的裙带,如何利用开裆的亵裤作乐,如何在亲吻时让女子欲罢不能,只需轻轻揉捏就能使女子失声哼叫的几处位置……濯樱被眼花缭乱的内容惊得张开嘴,慢慢对书页上潜藏着□□的文字失去了辨认的能力。她合上书页,脑中残留着画功低劣,细腿光身,如动物杂交的春宫图。
濯樱无法想象,奉远诚在看这本书时是何种神态,何种心情?
她忍着不舒服的感觉,把书放回垫纸下面,把衣裳都放回去盖在上面,脸色苍白地去找染松,让他把那只箱子放到杂物间。
“公子,该用晚饭了。”
听到染松小声的提醒,奉远诚在桌案前抬起头。的确,天已经黑了。
“夫人呢?”奉远诚有点奇怪,为什么来叫他的不是濯樱?
染松道:“夫人好像不舒服。”
奉远诚一怔,站起来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房里冷清地亮着一盏烛台,濯樱躺在床上没有睡着,听见奉远诚的脚步声后转向背对他的一侧。
奉远诚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摸她额头。濯樱有些厌恶,推开他的手。
奉远诚道:“阿樱,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让阿平来告诉我?要请大夫吗?”
濯樱道:“我没病,你去做自己的事。”
奉远诚道:“是整理东西太累吗?还是我在书房待得太久,你觉得无聊?”
濯樱道:“我想回覃城。”
奉远诚道:“回覃城干什么?”
濯樱道:“我不喜欢在这里。”
奉远诚道:“不喜欢这里?你不是说想开一家最好的弦琴店……你怎么了?”
濯樱道:“我后悔来这里。”
奉远诚道:“告诉我后悔的原因,你不会无缘无故地不高兴,对不对?”
濯樱道:“因为我是个怪人。”
奉远诚笑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小怪人,好啦,我们去吃饭,染松说柳妈做了鱼丸莼菜羹。”
濯樱翻身坐起来,冷漠地说:“我要回覃城,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