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当今圣上将要遴选太子的圣旨已下,一时之间朝野震惊,坊间百姓奔走相告,议论纷纷,然而这关乎国祚的要事终究还是离寻常百姓家的普通日子甚远,于是过不了几天,坊间的话题仍旧回到了今日粮价几何。
这圣旨一出,民间水花不大,但在朝野之上,士族公卿之间却仿佛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这天过午,楚岚提前回到了宫里,往常这个时候雁归都应该在御书房的,他去时,被内侍官告知皇上用过午膳之后就回寝宫去了。
乾安帝自登基以后便始终勤于政务,像这种早早回寝宫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于是,楚岚心里焦急,脚步也快了许多。
今早起床时,雁归有些发热,他替自己诊过脉,只说是偶感风寒,让他别担心,其实,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的身体照比常人都要康健许多,雁归更是有一身好武艺,而且还懂医术,别说沾染什么病症,平常即便是头疼脑热都极其少见,可今天才刚过晌午就回寝宫去了,让他怎么能不担心!难不成是热症加重了?还是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关心则乱,楚岚心中止不住的七上八下,穿着一身硬甲走路都带起了风,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飙回寝宫。
一进门,他就直奔床榻而去,还没等走近榻前的屏风,眼角余光蓦地瞥见右手边书案后面有个人影!便立即停步,转头朝那边看去:“雁归?”
雁归在书案后面坐着,正好也抬头看过来,一见是楚岚,唇边立马漾开笑纹:“云舒?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说着扭头去看窗外,“我看看今儿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
“别看了!天阴着呢,没出太阳!”楚岚见他还好好坐着,心就先放了一半,走过来一步跨上两级台阶,弯腰伸手去探他额头,随即皱起眉头道,“好烫!这么热还不去床上躺着?在这儿坐着干吗?药呢?喝了没有?”
“哪有那么严重,是你手凉,来,我给你捂捂。”雁归握住他摁在自己额头上的爪子,放在手里轻轻揉搓。
见他给自己捂个手都捂得一往情深,让人简直不好意思拒绝,楚岚只得就着他的拉扯往书案旁边一坐,问道:“喝了药没有?既然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就暂且放一放,休息好了再处理。”
雁归抬眼,看着他笑道:“这天底下果然只有我家大将军最疼我了!药喝过了,放心吧……你不回来,那么大一张床我自己躺着发冷,刚好兵部送了封战报来,我看了,也琢磨琢磨怎么批复他们,你不在,我总得找点事做,打发一下时间。来,云舒,坐过来我先帮你把甲卸了。”
“你……”楚岚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这人!怎么就能做到把公事私事给搅和到一起来说,而且还不显得那么突兀的?真是……“等等!你刚说了兵部送战报来了?是北边来的吗?”
“是,战报在这儿,拿去看。”雁归见楚岚没动,一听“战报”二字,楚将军的脑子瞬间被这两个字给填满了,便伸手拿起桌案上那封蓝标战报,塞给他,自己也跟着挪了过去,伸手去解他肩甲上的扣袢。
楚岚坐着不动,由着他摆弄,自己则翻开战报,仔细地读了一遍:“左老将军受伤了?!”
“嗯。”雁归应了一声,答道,“北方山匪虽然彪悍,但通常不擅于用毒,战报上只说忠勇公被流矢射中了肩膀,所以我想老将军应当无大碍,不过我按照他之前上过的折子,将原来的临州军旧部给他调派过去,和靖国公带的江州军兵合一处,光复了被山匪流寇侵占的长白郡,将那些为祸多年的悍匪逼进了玉冠山,也算是大功一件。”
玉冠山,位于旧景东北边境,西临白头峰,东、北两侧都是万丈深渊,可称之为十足的天险,易守难攻。此地始终匪类横行,多年聚集渐成匪患,数十年来,这些悍匪就仗着这块天险之地与朝廷官兵对峙,匪首是一个江湖上人称“疯狼”的老土匪,颇有谋略,他不仅下山劫掠,还指挥手下喽啰们在玉冠山中开荒种田,如此便可在官兵围困之下自给自足,等官兵一撤,他们又从玉冠山下来,继续为祸,加上他们常年在山中活动,对地形无比熟悉,官兵再来清缴,他们可打可退,能攻能守,久除不尽,就像一块久治不愈的顽固皮癣般万般难缠。那“疯狼”雄踞北地多年,窥伺四方,不坏好意。
雁归在景国大都登基后,也曾经决心彻底拔除这伙匪患,待根基稍稳再图中原,却不料荆华先等不及了,指使心腹对楚岚下手,有人敢碰楚岚那无疑是动了乾安帝的心头肉,因此他不得不改变计划,直接南下中原,以摧枯拉朽之势先取虞国,再徐徐图之。但北方的疯狼似乎并不打算给这位年轻皇帝站稳脚跟的机会,反倒看准他根基不稳的时机疯狂扩张自己的势力,只用了短短半年,疯狼的悍匪大军就吞没了玉冠山下整整一个长白郡,还大有向邻近几个郡县扩张的势头。靖国公沈玠始终率领沈樵麾下的江州军与之对抗,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着谁的便宜,直到不久前,忠勇公左恕上书,自请出战,率领曾经的临州旧部开往北方,与靖国公合力,才收回了长白郡,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