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坠,天光熹微,帝释天在混沌迷茫间好像看见了朝阳初升,霞光如缎,又好像没有,他喘息着,在阿修罗怀里颠簸,世界亦沉浮摇晃,他反手抱住阿修罗的头,扭脸和他接吻,无暇他顾。
光影明了又暗。
云销雨霁。
帝释天睡得并不安稳,黏阿修罗黏得格外紧,含苞的莲花缠在他身上,一旦阿修罗分开毫寸,他就会皱起眉头呓语,挣扎着要从昏沉中醒来,阿修罗只好又抱紧他,将他锁在自己怀里,四肢交缠。
帝释天太纤瘦了,连阿修罗的怀抱都填不满,额头抵着阿修罗的胸膛,只露了一小半张脸,情潮未褪,嘴唇艳红湿润,像被露水打湿的花。可能是疏于打理,他的头发长长了些,扫在后颈,被汗浸湿了,阿修罗拨开细软的头发,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帝释天的后颈,像顺着不安的小猫的炸毛,慢慢的,帝释天皱起来的眉头舒展了,呼吸均匀,陷入沉睡。
忧虑浮上心头,黑暗中,阿修罗轻轻叹了声气。
帝释天睡了好久,他真的累极了,心神剧震本就耗力,他又缠着阿修罗做了许久,身心俱疲,此前灵神体又受了伤,几乎是晕厥过去。再睁眼时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霞光漫天,飞鸟归巢,村子里飘起炊烟。
帝释天闻到了饭菜香,院子里传来阿修罗的声音:“你们母亲叫你们回去吃饭了,还不走。”
阿修罗在和谁说话?
疑问刚落地,帝释天就听见了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七嘴八舌的:
“不想回去,我要再玩儿一会儿。”
“大哥哥,这个给我玩儿一下嘛好不好?”
“不行,这不是给你的,等会儿再给你雕一个。”
“是我的是我的!”
“好香啊,大哥哥,你做的什么饭呀?比我娘亲做的还香,我想吃。”
“现在不行,还有人在睡觉,等他醒了才可以一起吃。饿了就回家去。”
“谁啊,现在还在睡懒觉,羞羞。”
“是呀,我弟弟两岁了,又懒又馋,但他都不睡懒觉睡到现在的,他怎么比我笨蛋弟弟弟弟还懒”
比两岁又懒又馋的两岁小孩儿还要懒的圣帝陛下:“……”
帝释天走出门,便见阿修罗坐在屋檐下的石梯上,被一群小孩子包围着,手里拿刻刀雕着一个木雕人偶,看样子是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女孩,已经颇具雏形。地上满是木头碎屑,已经有两个小孩儿手里已经拿着小木偶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趴在阿修罗手边,眼巴巴地期盼着他手里的木雕渐渐成形,越靠越近,阿修罗抬了下胳膊把小女孩儿递远了些:“别挨这么近,等会儿划到你。”小女孩儿并不怕她,抓着阿修罗的胳膊笑嘻嘻。
传言中冷酷残忍的深渊天魔竟和一群小孩子打成一片,这要是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可这才是真正的阿修罗……
帝释天抓紧了门框边,指节泛白,几欲捏碎。
似有所感,正和小女孩儿僵持的阿修罗忽然一顿,转过头来,不自觉地露出笑容:“醒了,吵到你了吗?”
帝释天瞬间恢复了表情,笑着摇头:“没有,我自己醒的。我睡了多久,你怎么都不叫我?”他走过去,同阿修罗一起坐在屋檐下,“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小孩儿看直了眼,愣愣地盯着帝释天,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像天上的月亮,像水中的清莲,还像……
阿修罗刚想回答帝释天的问题,扎辫子的小女孩儿就晃着他的胳膊问他:“大哥哥,这是谁啊?是你的老婆吗?”
小鬼真是语出惊人,阿修罗被她震住了:“不是……”
“是哦。”帝释天笑着承认了,托着脸逗小女孩儿,“我是你大哥哥的老婆,你怎么这么聪明?”
阿修罗:“……”
“因为我父亲也是像大哥哥这样看我母亲的呀!”小女孩儿被夸了,摇头晃脑,两个辫子一甩一甩,十分得意,“我母亲是我父亲的老婆,那漂亮哥哥就是大哥哥的老婆了啊。”
无法反驳的逻辑。阿修罗无言,继续削着他的木雕,帝释天却笑得很开心,又三言两语便哄着这群小孩儿全围着他了。
夕阳又西坠一分,阿修罗刻好了小女孩儿的木偶,塞到她手里,把被团团围住的帝释天往怀里一抱:“你们该回家了。”
小孩子们失望地叫闹,小女孩儿拿到木偶也没有起初的兴奋了,帝释天挨个摸过他们的头顶,哄道:“好了,很晚了,再不走天就黑了,你们父亲母亲该着急了。明天再来玩儿好不好?”他掌心变出莲花,一人发了一朵,“路上小心点儿,别摔跤了,莲花会为你们照亮的。”
小孩儿们新奇不已,眼睛都亮了,捧着发光的莲花高高兴兴地被送出了门。
眼见孩子们走远,阿修罗说:“你很会哄小孩子。”
帝释天往他怀里靠,捧起阿修罗的脸,双眼描绘他的眉眼不过片刻,又忍不住踮脚舔舐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