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包括圣芒戈。”
短暂的拥抱过后德拉科的脸上依旧写满不安,但罗恩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对方安心——或许行动比言语更重要,于是他从德拉科僵硬的手指中接过冰袋,隔着一条从浴室拿来的毛巾放在阿斯托里亚的额头上,又用咒语召唤来梳妆台旁的那把椅子放在床头。
“今晚我们轮换值班吧,不然要是我们一起陪一整晚,第二天都会吃不消。”他对德拉科说,“我先值前半夜,你去我房间睡,到点我再叫你。”
罗恩本以为他得再费些口舌才能劝动德拉科,让他离开阿斯托里亚的身边,但对方却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好,”德拉科轻声说,“我不能……不能在斯科皮面前看起来太糟糕。”
“是啊,你已经白得和吸血鬼一样了,脸上要是挂起黑眼圈可真难看得要死。”罗恩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让你值第二班,也是把明天的早饭交给你的意思——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我近几天真的不想再进厨房了。”
“罗恩,我知道你抢着值第一班是什么意思。”德拉科的嘴角勉强扯出半个笑容,看了罗恩一眼,“所以别撑太久,到点就去叫我。”
罗恩的确是这个意思,他希望自己至少能撑到凌晨四、五点,让德拉科多睡会,但此刻被点破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亲手把对方从卧室推了出去,然后在床头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不是他头一次整夜陪床,之前在哈利身上已经有过非常多的经验,因此知道对陪床的人来说有两项问题至关重要:一是如何能在椅子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不至于一晚上过后腰酸背痛;二则是怎样打发时间,让自己一直集中注意力,而不会因为过于疲惫不小心睡过去。
第一项非常好解决,因为阿斯托里亚这张化妆椅相当舒适,靠背和坐垫柔软,空间也很大,足以让罗恩在里面蜷起双腿;第二项却相当难办,他忙了整整一天,今天下午陪几个孩子玩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打瞌睡了,现在只觉得比在圣芒戈陪阿斯托里亚过夜那次还要疲倦,全靠脑子里一根紧绷的弦让他每过几分钟就起来摸摸阿斯托里亚的体温,再调整一下冰袋和毛巾,这才控制住眼皮打架。
“别睡,罗恩,别睡。”大概一个小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狠狠揉了下眼睛,起身给阿斯托里亚额头上的冰袋重新施了个冰冻咒,然后摸了摸她露在毯子外面的脖子与手心,试图估测她的体温。若不是正好站起身来离她这么近,罗恩肯定会错过从阿斯托里亚嘴里溢出的那声虚弱呻吟:
“德拉科……”
“阿斯托里亚?”罗恩立刻把床头灯稍微调亮了一点,仔细打量躺在枕头上的棕发女性,却看到她依旧双眼紧闭,嘴里也只喊了这样一句,之后便再没出声,不知道是否在做梦。罗恩低头凝视她许久,看到她的眼皮在灯影下飞快颤抖着,眉头也紧紧蹙在一起,呼吸急促粗重,看起来睡得非常不安稳,兴许在做噩梦。他犹豫着是否该唤醒她,却又害怕中断睡眠会再次令她不必要消耗体力,纠结许久干脆在床沿坐下,然后用手轻轻上下抚摸她的手臂,嘴里低声哼唱一首曾经由莫丽唱给他,而他又唱给罗丝与雨果的巫师儿歌。
“阿拉斯泰尔的门外有人敲,他问是谁在外面停不消?‘不是巨人也不是山怪,巨人和山怪已回洞穴,就连夜晚勤奋的猫头鹰也已回巢,我却孤身在外无人照料;先生,您行行好,我有一袋子铜纳特、银西可与金加隆,让我进门睡个安稳觉。’”
他不知道阿斯托里亚的童年是否也曾在襁褓中听自己的母亲唱过这首儿歌,但罗恩唱了几句之后发现似乎真的有效果,阿斯托里亚的呼吸频率慢慢降下来了,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痛苦不安。于是他微笑着把这首儿歌接着唱了下去,用沙哑而略微走调的嗓音为睡梦中的阿斯托里亚讲述那个叫阿拉斯泰尔的巫师如何在夜半时分迎进一个神秘的陌生人,对方提出在他床上安睡一夜,并会在第二天付给他一袋金币作为报酬;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原本承诺的那袋金币也压根不存在。阿拉斯泰尔本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但他却发现自己从那之后每天都睡得无比香甜,并且睡醒后都能在枕头下面发现一枚金币——原来那个神秘的陌生人是睡梦之神,掌管全天下所有人的睡梦,唯独自己不能安然入睡,直至阿拉斯泰尔愿意为他开门并给予他一晚安宁。
“我曾听过这首儿歌。”罗恩终于口干舌燥唱完整首儿歌之后,卧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感叹。他回头看到德拉科正靠在门框上,脸庞被床头昏暗的灯光映出瘦削分明的凌厉线条,披散在肩头的浅金色头发却散出一层柔和的银辉,整个人宛如一幅明暗交织渲染强烈的油画。罗恩知道现在的时间和场合都错得离谱,可他却人生中头一次清晰地认知并欣赏属于另一位男性纯粹的美。
但他当然并不会将这些突然涌上心头的思绪说给德拉科听——即便换个场合,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那种勇气亲口承认——于是罗恩只是对他露出微笑,轻声问:“不是让你去好好睡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