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卫司府衙内,童隽与傅式缨正商议事务。陈月葳忽进来禀告说袁勉在襄鸾营校场里,与数十人车轮战比试了一下午。袁卫额头渗血,膝盖也磕破了。可众人不管如何苦劝,他就是不肯下场。还说若与他比试之人不尽全力,便要以怠惰之名施行杖责。
“甚么,谁弄伤他的额头和膝盖的?”傅式缨闻言面色忽的微变,起身取来九曲枪便要往校场去。
“等等,你莫要急。”童隽制住傅式缨的手臂,而后转头对陈月葳道:“你速去让人传信告知袁勉,说傅使有要事与他相商让人速速过来。”
“是。”
等陈月葳走后,傅式缨依旧心中忐忑。她蹙眉急道:“大人如此是何道理?”
“一会儿锐蓉要来议事,你可忘呢?”池锐蓉是拱卫司的佥事,掌管日常操练与纪律。她与傅式缨,算是拱卫司里童隽的左膀右臂。
“没。。。没有。”童隽在傅式缨分神之时,接过她手中的枪放回原位,毫无遮掩的反问起来:“那看你这般心急,是钟情于袁勉?”
傅式缨惊愕,单膝跪下请罪道:“袁御卫是被太上凰赐了御碟给大人的。大人明察,属下与他绝对清白。”
傅式缨与袁勉日久相处已生情愫,童隽早看在眼里。袁勉对吃的顽的,都图新鲜少专爱。傅使但凡出外办事,必要给袁勉带些当地特产,或平日少见的吃食玩意儿。若得空便以探查营务为由,前去襄鸾营“窥”其喜好。
“太上凰虽将他的御碟赐下给我,可我于他并无半分情爱。你们私下亲近我也是知晓的,倘若真有意我去请旨。凰上定会成全。”
傅式缨闻言犯难了,她略略犹豫半响也无它话。童隽今日却是有意要逼出她真心之意,便继续说道:“可你若没这个心思,那本官可要让凰上破例给他指门好亲事。左右男子都要出阁,他这样的性子找个开明的武将之家随军戍边,也算个好归宿。”
“大人,此事还需问过袁卫才好。”傅式缨见童隽这般严肃神色,真以为她要送走袁勉。一时心中焦急,拉着童隽的裙摆求道:“他曾与属下说过,只想终身随您左右,不愿出阁。”
“他既这般忠心,那本官断然没有让他孤独终生的道理。看你这般急切不如实话说与我听,你同他到底算不算得上亲厚。”
“亲。。。亲厚。”
“那缘由为何?”
“袁御卫乃襄鸾营里的佼佼者,自与其他闺阁男子不同!”傅式缨轻咬下唇,耳边泛起一片绯红。干脆破釜沉舟坦言道:“他性情坚韧又有勇有谋。属下,倾慕之。”
“他不就是桀骜不驯还有几分蛮横,看你将人夸的!不愧是中过举人,倒有几分才学。那你可愿意取他入门,做你的正侍。”
“属下,自然愿意。”傅式缨虽出身不高,袭其母之职进了拱卫司。但也是年少中举,颇有才干。后新帝登基,前拱卫司指挥使刘骐赴滇南前,在尹竺偲面前举荐她说是可造之材。
童隽与傅式缨都是超脱淡然、少存私心之人,果然一拍即合。
傅使父亲早亡,母亲没来得及给她这个家中独女张罗婚事,便撒手离世。她族亲少加上公务繁忙,故而这些年唯一宠幸过的,还是早年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厮澜儿。澜儿有了身孕后,她便抬人做了侧侍。可产女之时澜儿意外血崩,致父女俱亡。
那日床褥上染了大片刺目的鲜红,天昏地暗一片血色是她半生梦魇。
从那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断了取夫纳侍的念头。这些童隽也略有耳闻,她当然知晓傅式缨的担心与忌讳。但也不忍意切情真的两人,错失姻缘。
“你先起来吧。”童隽说着将人扶起继续道:“你既然愿意,为何从不同我说。若不是我此番相逼,你是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要说呢?你这性子沉稳是沉稳,可对情爱之事怎就这般木楞。还是你们俩要一同孤独终老,等到垂暮之年再互诉衷肠,唏嘘一生吗?”
“属下。。。”童隽字字句句点破她对袁勉心思,傅式缨一时情急道:“只怕他会嫌我大他七八岁,不愿入我傅家门。”
“你就是担心他嫌你老?”童隽说完,自己倒先笑了。
“也不全是,袁卫要的是海阔天空,后宅约束只怕委屈他了。。。”
这时袁勉气喘吁吁的赶来,打断了两人谈话。他在校场那一身短打,自然是不敢直接来见童隽。匆匆换了套教令的衣服还算洁净,可额头上渗血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傅使出什么事了?”他话音刚落,却眼见傅式缨全须全尾的站在他面前,一时有些疑惑。
“你这额头都渗血呢,还有功夫操心别人?也不叫人来包扎一下,小心破了相。”童隽说着给傅式缨使了使眼色,让她去拿药箱给袁勉处理伤口。
“你今日为何这般搏命,是襄鸾营日常操练太过松散,你在整顿不正之风?这三年一次的考评还有一年多,你现下给他们紧紧神也是用心良苦啊!”
“不是。属下。。。属下就想试试他们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