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过几天,林瑾便出门找工作去了。
她拿出报纸,上面圈圈红迹,都是她昨夜在家勾画好的招工启事。
药店,药厂,研究所,实验室,林瑾几乎快将上海跑遍了。
有一家药所经理对她甚有意,直接通知她第二日来办手续,但当看到她毕业证书上名字时,骤然醒悟,连忙警惕地问她是不是前段时间逃婚的新娘子。
林小姐,请你体谅。我们小药所全靠简先生手缝漏点财喜过活,实在是不敢惹怒他。经理讪笑着拒绝了林瑾。
林瑾拉长脸,嘟着嘴回家,灶房里陆屿正在做菜,白眼缭绕,充斥一股蔬菜过油后的鲜香。
她没有过去打扰他,而是转身回房,将自己砰一声丢在床铺,找了两个礼拜工作,人都快成了面试机器,闭着眼睛都能回答那些无趣的问题。
陆屿在她几近睡着时,将她摇醒。
林瑾睁着惺忪的眸,腻在陆屿结实的怀抱,男人身上有暖暖的油烟味,还有一股子经高温后,微浓的松木香。
你们洋行的香水味真好闻。林瑾贪婪地多闻了几口,喃喃道,好像是娇兰的夏尔美。
她在永安百货试闻过这款香水,影响尤为深刻的是它的瓶子,居然是巴黎埃菲尔铁塔的形状,可是没想到怡和洋行竟穷凶极恶到用它当空气清新剂洒。
陆屿搂着林瑾,顺势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笑着说,你身上味道也好闻,不过待会得给你洗个澡了。
起来,吃饭吧。陆屿拉着林瑾胳膊,就要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林瑾闭起眼,气若游丝,我好累。
那不吃饭了?陆屿皱眉。
林瑾眼睫乱闪,作虚弱状,不是,我是想让你抱我去吃饭。
男人拧了她记腮,林瑾,你懒死了。
紧接着她就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像躺在云层里一样舒服,待再张开眼时,便到了餐桌。
桌面摆放三菜一汤,离她最近的乃是陆屿下班特地去路的老广东,排了半小时队,斩来的四分之一黑椒烧鸭。
林瑾知道那四分之一鸭子都是她的,陆屿舍不得吃。
她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半日,不满道,今天的鸭子好咸。
不会吧?陆屿咽下嘴里的白饭青菜,出声道。
老广东是沪上知名粤菜馆,以一道黑椒烧鸭闻名全国,据说上海大佬也对此趋之若鹜,为避免砸了招牌,每日口味都是厨师亲自尝后才准许售卖,怎么可能咸。
真的咸,你尝尝。林瑾作势喝口浅碧绿的鸡毛菜汤,又拣了一大块烧鸭到陆屿碗里。
陆屿将信将疑,咬了口,皮脆肉嫩,带这黑椒碎的浓郁,分明很好吃。
又骗我。他不满地捏捏她肉嘟嘟的脸,你快吃,买给你吃的。
饭后,林瑾挺着圆滚滚小肚子,躺在床上,陆屿给她嘴里喂了勺金桔柠檬汁,帮助消化。
陆屿,我找不到工作了,怎么办?林瑾盯着天花板的蒲公英灯。
这灯还是陆屿用小灯串亲手做的。
那就不找了,你要想研发新药,就将靠近后院那间房当实验室好了。陆屿又舀起一勺金桔柠檬汁,喂到她嘴里。
林瑾摇摇头,研究新药很贵。
没事,我们省一点就好。陆屿很认真地承诺,我会努力多赚一些钱的。
林瑾想了想,或许等她研究有了稍许眉目,可以将资料让给药所,委托他们继续研究下去。
毕竟她不在乎是谁研发出新药,只是希望这药能够帮助像父亲一样的病人。
定下要在家里研发新药后,陆屿还帮林瑾购置了整套实验设备,都是从一名德籍犹太人手上收购来的。
那犹太人背着沉甸甸设备,穿洋过海,本打算在这片探险家乐土,大展拳脚,没想到亏得连日常生活都无法支持,只得廉价贱卖这些宝贝。
从此以后,林瑾的生活便成了白日做实验,晚上等陆屿回家。
这天,陆屿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光景,最近他为了加班津贴,常常留在洋行做事。
林瑾盘腿坐在床上,整理实验报告纸,即使刚刚洗过澡,浑身还是热意淋漓。
陆屿轻轻地走到她身边。
林瑾听到脚步,抬眸时,正对上男人宠溺的双眸,他手里拿着一玻璃杯,小雪堆似的冰沙上,浇着酸黄的菠萝汁,看起来冰凉可口。
哇,是街口的荔枝菠萝刨冰!
陆屿没有坐下,只是将玻璃杯捧在她面前,林瑾便笑着低眸,就着吸管喝了一口,酸甜沁凉,遂喜滋滋接过去,自顾喝起来。
她边吃刨冰,边看实验纸,夏季的烦躁也一消而空,待玻璃杯空了,发现男人依旧直直站在她面前。
陆屿,你不去洗澡吗?林瑾歪过脑袋,看着他被汗水濡湿的衬衫,不解道。
陆屿已从她手中接过玻璃杯,老板说,今晚把杯子还回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