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脚上解下铁链的谭秋龄从那间堆着稻草的屋子走了出来。
吴茵撑伞,伞越过了谭秋龄的头,替她挡去了大半的风雪。
谭秋龄抬头看这白茫茫的天,终于知道这世上凶险黑暗。
雪,只是暂时把肮脏遮盖了。
在污秽露出来之前,她想先要清洗了那些污秽。
在这五日内,谭秋龄与吴茵不仅在身体上有了默契,在心理上都有了默契。
梅边不在了,谭秋龄的精神就寄托在了吴茵的身上,吴茵的精神也寄托在了谭秋龄身上。
只有谭秋龄,能让吴茵片刻感受到梅边的存在。
她们两人都明白,唯有彼此可以依靠和信赖了。
谭秋龄回去的地方,还是庄十越的院子。
庄十越还是老样子,一见到谭秋龄,一只手欢喜地牵起了谭秋龄的手,另一只手欢喜地牵起吴茵的手,他握着那两只手,说道:“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
好是好,就是缺了一个人,吴茵不免难过地想道,所以梅边带谭秋龄跑什么呢?大家住在一起多好啊。
谭秋龄眉目冷淡,看着庄十越的笑脸就恶心,她不会忘记那日,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把梅边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推着梅边,抵达死亡。
梅边本是可以逃脱一死的,是他们,咬着他不放,铁了心要他死。
庄十越把手放在谭秋龄的肚子上,谭秋龄不再听梅边的话,在庄十越面前装温顺了。
她用力打开了他的手后,扶着腰,脚步蹒跚,慢慢往自己住的小屋走去。
“茵姐儿。”庄十越难受,也不笑了,抬起被谭秋龄打的手,展示给吴茵看,“茵姐儿,她打我。”
那日当着庄夫人的面,她就打了他。
这次,她又打了他。
吴茵摸着庄十越的手,吹了吹,说道:“二爷,这剩下来的日子,秋姑娘估计都会是这个坏脸色了,你不要去招惹她,见她就躲远些,待她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或许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又会和二爷你好了。”
庄十越点头答应。
可转眼到了夜里,庄十越忙忙的,偷跑去了谭秋龄住的小屋里,谭秋龄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哭着叫出了梅边的名字。
庄十越立在门边。
她恍惚,那身影是梅边吗?梅边回来了吗?
自从梅边离去,一次都没到过自己的梦里,或许,他去了那个世界,知道了自己是有多恶心,连入她的梦,他都不肯。
他会不会后悔?后悔为了这样一个不配,不值得的人,舍弃了命。
“秋。”庄十越走去床边,坐下来抱过哭泣的谭秋龄,“梅边不在了,我还在,我会好好对你,好好对我们的孩子。”
连这个傻子都知道他不在了,谭秋龄想自己还会天真幻想,梅边可能是在的,在府外活得好好的。
谭秋龄厌恶地推开抱着自己的庄十越。
“二少爷,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就和你说一句实话,这孩子是我和梅边的,不是你的,我和梅边做的次数远比你多,你和二少奶奶成亲一年,二少奶奶都没怀上孩子,我入府两月,梅边就和我缠绵多次,我就有了身孕,你不想想,你子孙袋里的那些东西,有可能都是一堆死物。”
庄十越摇起了头:“不不不,是我的,那孩子是我的,你在娘面前说是我的……”
“那是我想救梅边,我才那样说的,你这个傻子!”谭秋龄吼道。
无论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现在都被谭秋龄一口认定是梅边的了。
毫无征兆,庄十越一耳光就甩在了谭秋龄的脸上。
原来傻子生气了,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还是一样的会打人。
谭秋龄不羁地抬起头,直视庄十越的眼,紧接着,心口就遭了庄十越的一拳毒打。
庄十越发怒,嘶吼着,一拳想要打在谭秋龄的肚子上,杀死这个杂种,谭秋龄从床上滚了下去,护着肚子往门边爬去,让庄十越落了一个空。
这幅场景落在庄十越的眼里,她就是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死她。
庄十越的确那样做了。
他一脚踩在了谭秋龄的腰上,想把腹中的孽种踩死,甚而,都有把谭秋龄踢死、打死的念头了。
枉费为了她,出了两次院子,遭受了来自庄夫人钻心疼的鞭子笞打,她没有感激,没有报答,还亲口说孩子不是自己的。
作为一个男人,庄十越可以放任谭秋龄和梅边在眼底下厮混,但不能容忍谭秋龄说孩子是梅边的,这是庄十越最后的底线。
谭秋龄趴在地上,发出痛叫,捏紧了手的同时,转头蓄力,一嘴狠咬上庄十越的腿。
被咬疼的庄十越踢开她,去看脚上的伤势。
谭秋龄身子重,爬不起来,混乱中,抓过不知是谁放在角落的木棒,向着庄十越的腿就横扫过去,打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