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未然痛苦地闭上了眼,艰难道:“燕抚旌,直到此刻,你,还是不能……不能放过我吗?”
燕抚旌缠绵地贴着他的脸颊,一手温存地抚着他的下颌,强逼迫自己硬下心肠,“未然,若我放过你了,我又该如何?你不愿再为我想,我总得为我自己想。”
肖未然苦笑一声,原来,老天爷才没这么容易给他一个痛快,总还要叫他吃尽人间无尽的苦头才肯放过他。
那日,肖未然趴在床边,就着燕抚旌的手吃了吐,吐了又强迫着自己吃,最终也不知道有几口饭落到了肚子里。
燕抚旌看他这般,心中虽然绞痛,却是紧绷着嘴角一声不吭。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心软,若他心软,那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肖未然去死。
为了不牵连旁人,自那日之后,肖未然日日强忍着恶心,硬逼着自己吃燕抚旌端来的东西,那滋味对他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每每到了吃饭的时刻,肖未然心中只有一个盼头,那就是希望体内的毒药快些发作,如果他因毒发而死,想来连燕抚旌也是无可奈何的。
也不知是他一心求死的缘故,还是他身上的毒药真的逐渐发作的缘故,肖未然的身子一日差似一日。他原本身子就消瘦,经此一折腾,不出一月,已是瘦得皮包骨头,脸色也白得跟蜡似的,虚汗一身接一身的出。
而且肖未然也越来越嗜睡,原先一日还能醒两三个时辰的,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有时竟能昏睡一整日,无论燕抚旌怎般叫他也睁不开眼。燕抚旌很怕他有一日便在睡梦中死了,可除了拿旁人的性命逼迫他外,燕抚旌想不到任何劝说他活下去的理由。
那些大夫们也说大概是某一种毒药发作了,但具体是哪一种他们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
派了无数人马出去遍寻名医,也是收效甚微。燕抚旌早已没了心思打理北凉,唯一能做的便是日日守在榻前,眼睁睁地看着他苟延残喘。
天气渐渐转寒,劲风日日呼啸,似要将天地连根拔了去,连紧闭的门窗也被吹的沙沙作响。燕抚旌起身合上一扇被狂风吹开的窗户,又转身看看紧蹙着眉头躺在床上的人,半晌才又走回他的身边。
看着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燕抚旌忽地生了一种错觉,或许肖未然已经死了。
这样想着,燕抚旌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滚了滚喉咙,将有些抖的手探在他鼻翼下。半晌,才好不容易探到了极其微弱的鼻息,燕抚旌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松完这口气,燕抚旌便有些腿软地靠着床榻坐在了地上,也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此刻燕抚旌才敢想他之前不敢想的问题,那便是,万一肖未然真的死了,他又该如何呢?
当初寻不到他的时候,燕抚旌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心里仍然觉得他还是活着的,从不敢往深处想。但现如今,看他身子一日比一日不济,若再寻不到良医,只怕真有一日会亲眼看着他……
燕抚旌胳膊半搭在膝盖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地面出神,此刻他终于能空下来理一理自己的内心了。
他燕抚旌自认为对不住肖未然,眼下自己苦拉着他不放也是因为他想赎罪,但更多的当然不是为了赎罪,而是因为他真的舍不下他……舍不下他心中那个整日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少年,他想叫他回来。
其实自己的内心一点也不难弄懂,他真的爱他,他燕抚旌真的爱他肖未然……
内心不难懂,主意更不难拿。既然放不下,那便不放,拼尽全力也要拉住他……若有一日,拼到粉身碎骨也拉不住了,那便……陪他去罢。
思量明白了,燕抚旌心中豁然了些,费力地站起身,打湿了一方帕子,细细地帮肖未然擦脸上的汗。
房门忽地被大力撞开。燕抚旌还当又是被风吹开的,一转身,看见赵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何事?”燕抚旌又低下头,细细地注视着床上不肯醒的人。
“大将军,我们寻到一人,他自称能解千毒。”赵悦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问了他是否知道玉生烟,他说他知道。我们又问了几种肖大人说过的毒药,他都知道……肖大人大概是有救了。”
燕抚旌手一顿,猛地抬眼,“马上……叫他来。”
燕抚旌感受到了心脏的颤抖,老天爷又给了他们一次希望,或许这次他真的能拉得住他……
“是!”
不一会儿,赵悦果然带了一个老头来。
那老头面上无须,穿着打扮得倒也利落,只是人又矮又干巴,活像是枯了十数年的树墩子。而且那老头背本就佝偻,又背了一等身的箩筐,更压得他直不起身来,瞧着越发得矮小。
燕抚旌寒着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会解毒?”
“会会!”那老头慢悠悠地放下箩筐,“给我一百金,什么毒我都能给你解。”
“只要你治好了人,别说一百金,一千金一万金我们也给得起。”赵悦急抢道:“你快先看看病人。”
“好说好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