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抬起手,手指附在她锁骨的延长线上轻轻一拉。原本挂在肩头有些松垮了的吊带倏地被收紧,胸前少了一大片雪白。
一侧的肩带收紧了,另一侧还是松的,前襟高低不平。
海拔略高一些,就能从陡然露出的缝隙中一览无余。
雾霾蓝的,绸面。像覆盖在山峰上的浅薄云层,天光若是再亮点,就能直射顶峰了。
季寻垂了下眼,长睫挡住眼底那团逐渐聚拢的晦暗风暴。他面色坦然地换到另一边,替她收紧肩带。
直到一切做完,少年才要笑不笑地哼了声:“注意形象。”
话里酸意十足,不过下一秒,他已经拉起了她的手:“再跟我下去一趟。”
“下去?去哪?”南栀跟着他的脚步进电梯,看到他按下车库的按钮,继续问:“是要开车出去?”
季寻:“不去哪,就去车库。”
下到车库,南栀被一路拉到他的车位上。
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从前座翻找到后座,徒留给她少年清瘦的背影。
南栀忍不住问:“找什么?”
“找点东西。”他模棱两可,没正面回答,只不过在翻找间隙随手抛过来一把车钥匙:“帮我看看在不在后面。”
南栀压根不知道要找什么,还是从善如流去开后备箱。
啪嗒——
电动车尾慢慢上掀,一车厢气球争先恐后地往外钻。
南栀站的位置离车尾极近,原本注意力还在车厢里,倏地看到后边有什么往外飘才陡然回过神。她惊叫一声,条件发射去抓最快飞出后备箱的气球。结果越飞越多,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季寻,你这都什么啊。”她无奈大喊。
略高她一头的少年更无奈,这法子是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教的。尤其是丁思贤,用项上人头跟他担保,正常女人见到都是惊喜。
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惊吓。
她慌乱无措,手忙脚乱,恨不能把所有往外飞的气球都抓手里不可。
季寻替她一只只捡了回来,系了个结:“喏。”
“给我的?”南栀迟钝了一拍。
他没好气道:“给随便哪个姐姐的。”
南栀第一次收到这么少女心的礼物,金的,粉的,白的,蓝的,抓在手里巨大一把。她一仰头,就能看见一片五颜六色的天。
“所以叫我下来是为了给我这个?”
“还有呢。”少年靠在车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成功忽略掉重点。”
顺着他的目光往后备箱里看,没了层层叠叠的气球遮挡,还有……
一车子鲜花。
每一朵鲜花都经过精心挑选,正是绽开得最灿烂的时候。它们挤挤攘攘头挨着头,用鲜亮的色泽填充满了每一处空隙。馥郁芬芳袭来,将人击得心花怒放。
忽然就想到曾几何时,某个醋意满满的人往外倒酸水是这么说的——早说喜欢花,我又不是没钱给你订一车。
他还真是……
南栀情不自禁哇了一大声,而后失语。
她年长了人家四岁,却被年轻的弟弟当成小姑娘在宠。
鲜花、气球,说真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过了看到这些也不再感冒的年纪。偶尔有在网络上看到别的女生收到这些,她也就是跟木子感叹一声:哇,好浪费。
或许成长只是在某个瞬间,有时候连自己都感知不到。
比如曾经,南栀也会想要收到一大束、很多很多、多到抱也抱不下的鲜花。她抱着这样一束花走在人声鼎沸的街上,路过所有人都会羡慕她。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而现在她或许会想,这一大束鲜花最好分批次,每周配送一小束到家,这样家里的鲜花就能持续不断将近三月有余。
而恋人也是如此,周远朝属于后者。于是他们能在生活中找到契合点。
至于季寻……
南栀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单纯的前者,亦或是都可以。
在错过少女时代的梦想之后,南栀又被一双手拉了回来。
她似乎重新感觉到了鲜活的年轻力,源源不断涌向体内。这是她在数次自我担忧——和小四岁的弟弟谈恋爱会不会有障碍、分歧、沟壑——之后第一次彻底抛开杂念,只剩下一个念头:和弟弟谈恋爱,真他妈太好了。
好到想爆粗口。
当然,和弟弟谈恋爱不止这些。
等心潮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她才看到车顶还有一条横幅。红底金字:热烈庆祝南栀女士重回主舞团。
南栀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笑得身子发抖,忍不住用手去掐他胳膊。
刚才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日子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只不过在如此特殊的日子,还发生了点特殊的小事。少年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了。
那条红色横幅右下角有一行新添的小字,是用黑色水笔写的。看得出来写那行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