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面上一点不痛快,她倒也安安分分地坐着。
顾述墨有一瞬也看不懂她了,屈指在膝上敲敲,半真半假地调侃,“我以为你会掉头就走。”
她回得坦荡,“为什么要走啊,钱也给了,不看白不看。”
还真的是……怎么都不亏待了自己。
顾述墨交扣手,也不评价她的小家子气,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各怀心事地等着。
等叫号器叫到阙歌名字的时候,阙歌反而没有刚才说话那么放得开了。
她先站起来,等顾述墨也站起来揽下开门的活,才一脸我不相信你的医术我就单纯是来拆穿你的表情跟上去。
沈媛早在里面等着了,顾述墨一推开门,她就顺当地叫了声师兄算作打招呼。
至于后面的阙歌,心底的那个傲气,愣是让她没法把那儿戏的师姐两个字叫出口,加上过往的一些小摩擦,她也叫不出阙歌的名字,遂就只是尴尬又生分地微笑着点点头。
“我听师兄说了你大致的情况,手放这里,我把下脉。”
许久未见,沈媛更加的娴静识大体,那模样,似乎是真的一门心思全放在学术上,让本怀着敌意的阙歌一瞬灭掉了大半的攻击性。
“张嘴把舌头伸出来。”沈媛一丝不苟地检查着。
阙歌难得没有唱反调,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配合。
“你的脉象有些虚,偏阴寒,身体里有些湿气,尽量少吃生冷、寒凉的食物。
我先给你开些调理的中药,吃一段时间再来复查看看,经期不用药,早晚用热水泡泡脚,其余日子每天一次,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过来找我,工作日没有意外我都在。”
沈媛说完,就边开处方边在病历上流畅地书写,全程没有把一丝一毫无关的视线放到顾述墨身上,仿佛他们并非旧相识,就单纯只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
“好了,出门左拐就是收费处。”沈媛把病历和开的处方整理好递给阙歌,就抬手摁下一个号。
阙歌还没反应过来,边上遥遥观望的顾述墨就先她接过病历和处方,就着审阅了下上面的用药。
“辛苦了。改天有空一定给你接风洗尘。”
他客气地颔首,就拍了拍还呆坐在位置的阙歌把人领出去。
阙歌摸不着头脑地两头看看,便小碎步跟上。
“这就好了?”
顾述墨把东西往收费处一放,斜她一眼,“怎么?体验感不好,需要再去给你追上几针?”
阙歌忙撒手,“不……不用了,挺好的挺好的。”
“这些中药苦吗?”
赶在里头的护士把处方拿走之前,阙歌又虎头虎脑地扫了眼上面没几个认识的药名问。
“苦口良药。”
她哀嚎一声,就没羞没臊地趴在收费窗处打商量,“师弟儿,我能申请兑些糖吗,不用多,就一点点。”
“加了糖败药。”顾述墨屈指弹她脑门,“感受苦的味蕾在舌根,晚上让成嫂给你根吸管,你怼后一点,吸进去就没那么苦了。
再不成,我就给你插条管子,直接灌到胃里。”
阙歌:“……再见您了!”
当晚,成嫂把药煎好,果然给她配了条吸管。
对于这种绝佳的卖惨机会,阙歌怎么可能错过,端起托盘就往顾述墨房间去,全然忘了没多久前还生某人的气来着。
顾述墨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走廊那边有渐近的脚步声,他旋开门,阙歌恰好走到他门前,一脸惨兮兮地端着棕褐色的药和他撞了个正着。
她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像是进自己房间一样,熟门熟路地进来,把药咚地放下,找了张转椅盘腿坐下,便一本正经地睨他,颇有些示威的意味。
“喝不下?真需要给你上胃管?”顾述墨调笑着掩上门,顶着她的目光,过去用两指探了探药碗壁的温度。
“要上我也先上了你。”她两手压了压打坐式盘起来的腿。
顾述墨脸色微变,挑眉,居然接起她略带颜色的气话,“我看沈媛说错了,不是阴寒,你应该是燥热。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叫上吗?”
“知道你个大头鬼!辣鸡师弟儿!”她恼羞成怒地轮起边上的枕头就扔他。
顾述墨易如反掌地接过,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药有没有受到波及,见碗里的液面没有涟漪泛起,才催促,“不闹了,药要凉了,听话喝了,你爱干嘛干嘛。”
“都是些没什么副作用的调理药物,乖乖喝了,别落下毛病。”
他近来越发上手做这些诱哄工作。
逐渐摸索到最为合适相处方式的阙歌嘴一撅,狡猾地提要求,“我可以喝,但我喝完,师弟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早料到她有一手的顾述墨淡淡道,“你说,原则上不犯法的,我都可以酌情答应你。”
话落,她那水灵的眼睛蹿出来两道狡黠的光亮,忽而对对手指,未说先害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