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与心爱之人生个孩儿不是很好么,一家人和睦美满。”冯舒撇嘴。
霍宸却反驳:“谁说我心爱她?只是中意,中意——懂不懂?我没有心仪的女子。”
浮玉楼迷离跃动的烛火里,他面容意外的冷硬,冯舒则是对他的绝情瞠目结舌。二人都不说话,没了声响,隔壁的淫声浪语便隐约传过来,兄弟两个却都各怀心事,充耳不闻。
过了好一会儿,冯舒才摆脱了他那冷硬心肠的大哥带来的冲击,呆呆地问他:“你……你既然不喜欢嫂子,你图什么啊?这不是……”有毛病么?
“她很合适做侯府的主母,我也需要一位正妻去打消……的疑虑。”他话中的人名被含在喉头模糊过去,但冯舒心中明镜儿似的,对这个原因半点不意外。
他于是沉默下来。
霍宸从身边小几随手抓了把长生果1,嚼得嘎巴嘎巴作响。半晌,他才淡淡道:“这些年习惯了,本也没想这些有的没的。可她昨夜忽然问我,想不想有个孩子。我不敢回答她。”
“子乐,我怕我会像他。”他们本就不是因彼此爱慕而走到一块儿去,他不知道,设若有一个孩子突然出现,生活会更好还是更坏。
他怕自己会像那个人。
“不想要不要便是,像对待从前那两个孩子一般对待以后的。”冯舒冷不丁嗤笑,意有所指,“这种事情,你不是一向很熟练么?”
歪在榻上的人烦躁地翻了个身,不肯回答。
冯舒认识他二十年了,一张嘴都知道他要吐出个什么屁的主儿,能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当即抓准时机,大肆嘲笑霍宸:“哟,舍不得?你霍北垣纵横北境小十年,对着狐狸精都能一刀砍了的活阎王,也有这动了春心的时候呐?”
“你说霍北垣磨磨唧唧的怎么啦?诶嘿!他下了凡啦!”
床头转眼飞出只软枕来。
这人开不起玩笑,好没意思!冯舒连连摇头。
“得嘞,我就说这点破事儿也值当你鬼鬼祟祟地拉我出来,你还不乐意。这一身的脂粉味儿,回去我娘还不把我活吃了……”他伸个懒腰,自个儿将貂裘妥妥当当地穿好了,边穿还要边挤兑这个好容易犯蠢的大哥。
“我走喽,咱是家里有妻室的,正经的心心相印!你自个儿犯傻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冯子乐那小混蛋一溜烟跑了,留霍宸看看时辰进退两难。
早间教娴意不必留门……这个时辰他睡哪儿?
主母今儿精神不济早早安置了,正房伺候的丫鬟们也能沾光多打几个瞌睡。
趁着夜深人静,一道身影自墙头翻下来,绕过熟睡的小丫头撬开了后窗。裹挟着一阵冷风,喝得微醺的人翻了进来。
难得他脑子还算清醒,晓得轻手轻脚地,没教整个侯府有机会一同欣赏肃毅侯夜半溜门撬锁的英姿——就是苦了娴意。
她原睡得好好的,忽觉身边一冰,冷气儿混着冲天酒气和脂粉香熏过来,惊得她骤然清醒,尖叫却被一只手捂在口中。
是她嫁的那个浑人,一手捂着她,一手伸出食指搁在自己唇上,一本正经地告诫:“夜深了,你不要吵醒旁人,快快睡罢!”
……疯子!
1:长生果即现在的花生
第50章 病秧子
翌日一早, 来正房送水的丫鬟见主母床上躺着个男人吓坏了,纵然细一打量就能看出是侯爷,心中也难免犯嘀咕。
晚上安置时还是夫人一个呢, 怎的这侯爷神出鬼没的!
“侯爷,夫人, 到了起身的时辰了。”裹柳轻声唤道。
娴意还没醒, 霍宸先眉头一皱睁开眼。他昨儿喝的酒不大好, 这会儿头痛得快炸开,脸色便黑沉沉的, 老大不耐烦地呵斥:“要你多嘴, 滚出去!”
裹柳一时瑟瑟。那边姨娘们等着给夫人请安, 这头侯爷阴沉沉地不许叫起……这、这叫什么事儿呀!
她站在拔步床床头,两手在衣襟前拧来拧去。十足踌躇了一会儿后,究竟害怕他们侯爷发火,转头去找她锦书姐姐诉苦。
另一厢,锦书正盯着底下的小丫头摆饭。在这宅院里, 一是素日的穿戴,二是入口的吃食,最要紧不过的两样了, 得她们做大丫鬟的亲自盯着才好放心的。
听了裹柳像委屈告状似的叙述前因后果, 锦书也有些愁。可瞧瞧墙角的自鸣钟,确已到了不得不起的时候——今儿是半月一回的请安定省, 再不见人委实说不过去。
“你且看着些朝食,我去里面瞧瞧。”她略嘱咐了裹柳几句,在那丫头感激涕零的目送下进内室去了。
冬日里不好开窗,闷了一夜的内室中弥漫着一股子酒气与淡淡的脂粉味儿,呛得人直皱眉。霍宸昨儿穿出去的一身宝蓝道袍此刻已不复光鲜亮丽, 皱巴巴地团在地上,沾满了盐粒的咸菜干似的狼狈。
锦书皱着眉头将道袍拎起来搭在手上,脚下则拨开那双七倒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