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事罢,本侯与王博士也算是亲家了。我那外甥北垣打小儿就是个浑的,谁都管教不来;原以为这辈子都没人降得住他,要对不起我苦命的妹妹,不想他也有开窍这一天……可见是先人说得有理:一物降一物!”
安平侯也不是个会看脸色的人,只顾自己笑得开心,啪啪地拍着王巡的后背:“如此甚好!他这边儿定下来了,他娘在天上总算也能安心了!王博士,你这女儿养得好啊!”
“侯爷谬赞,能嫁给肃毅侯是小女的福气才对。”王巡脊背被他拍得发麻,却只能僵笑附和,“宴席已备好,请侯爷入席罢,咱们席间慢慢说。”
“好好好!多谢,多谢!哈哈哈哈哈!”
同姓霍的有关的,果真没有半点好事!趁着冯安国率先往前走,王巡吃痛地活动肩膀,如此愤愤想道。
前院把酒言欢时,后罩房里准备嫁衣的娴意也收到了消息。
“腊月初九?这也太急了些……只剩三个月不到了。”娴意算了算日子,不免皱了眉头,“原以为要靠在年根儿底下,不想是月初。”日子这样紧,她也要加快速度了。
“越是往后的日子瞧着越是不大好,兜兜转转的,今年里竟只剩腊月初九最宜嫁娶。侯爷的岁数又耽误不起了,便定了这一天。”宁堇恰好推门进来听见这话,便为她解答一番。
“小姐安心,您这边儿事情都差不多了,嫁妆也是一早都备好了的,并不妨什么事。您只安心待嫁便是,万事都来得及。”
与当初的设想不同,宁堇并不是极难亲近的人——或者该说她过于容易亲近了,令娴意反倒不敢掉以轻心,对待她愈加仔细敬重,好似是对着位德高望重的女先生似的。
这些日子,宁堇除去处理西间为数不多的庶务,更多时间在调/教娴意的规矩仪态,旁的待嫁事宜反倒是留给四个丫鬟彼此商量着做。如此一来,反而有种意外的和谐。
“如何?与梅香她们相处得还好么?”夜间安置前,娴意悄悄儿地问雪雁。
锦书她是不担心的,她性子好,轻易不会与人口角,和谁都相处得来;雪雁却不同了,这位是个半点不吃亏的,凡事都要争个子丑寅卯,不知不觉便开罪人了,便教她时常忧心。
不想雪雁笑眯眯道:“甚好!侯府来的两位姐姐性子是顶好的,凡事儿都跟咱们有商有量的,半点没有矜骄气!奴婢与锦书背地里也说过,从那两位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当真是不藏私的人。”
看她一说起梅香桐香都笑得合不拢嘴,确实是相处得颇愉快了。
“这就好。”娴意稍松一口气,又叮嘱她说,“虽她们不如锦书一般,是与你一块儿长大的,你心中也不要有隔阂——自然,也莫要像个傻丫头一样,事事都与她们讲,可明白么?”
“哎呀好姑娘!奴婢在您心里就是这样憨的么?!凡事都要来再三叮嘱的。锦书已告诫过奴婢了,奴婢都省得,您就快些安置罢,啊!”
雪雁连灯都忘了吹便噘着嘴跑了,留娴意坐在榻上哭笑不得。也罢,便私下里与锦书说一句,慢慢教她去。
她思忖半晌,觉着还是自己惯坏了这丫头,认命自去吹灯安置不提。
前头的三女娴意定下了日子,四小姐初晴的事就能正经提到日程上来。
邬氏早盼着能把女儿的婚事敲定,大清早便赶着王巡布置大堂,静候庄家上门。王巡在前边儿迎接,她自己则带着苏嬷嬷躲在屏风后暗中观察——原是想要看看亲家对晴姐儿的态度是否足够端正真诚,不想教她们有了个意料之外的发现。
随同户部侍郎庄泊一同来请期的,正是他的嫡次子、与晴姐儿缔结婚姻的庄停鹤。
那少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确是位可堪与她爱女匹配的少年才俊。他跟在庄侍郎身后,身量已与其父差不多高;虽尚有少年的单薄,却也气度卓然,足见日后不凡。
更遑论他满含期待的神色足以令人老成精的苏嬷嬷洞悉他少年心思。
回了正房,邬氏先遣碧桃去寻晴姐儿来,自己则靠在罗汉床上若有所思。苏嬷嬷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为她从小侍奉到大的小姐通头,将她混在青丝中的白发悄悄掩到下面去。
“嬷嬷觉得庄泊是神情不虞么?”趁着晴姐儿还没到,邬氏低声问她。
“您多心了。老奴瞧着庄侍郎只是神情严肃了些,并非不高兴的样子。”苏嬷嬷一如既往地沉稳镇定,“太太只是心中不踏实,便看什么都疑心。”
“咱们小姐被您教养得那样好,不会惹人厌烦的。”
邬氏却仿佛更忧愁了:“我自然知道晴姐儿是个好孩子……我只是觉得这个家拖累了她。万一庄家先入为主,觉着晴姐儿是高攀了他们,我的孩子要受多少委屈呢。”
她从前也不常与卫氏来往,也不晓得她是不是那般会给媳妇立规矩、苛待媳妇的恶婆婆。
“太太,原也是咱们家高攀的。”苏嬷嬷淡淡道。
“可是……”
不等邬氏说完,苏嬷嬷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