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如何紧赶慢赶,一行人下山时也已经过了正午。
暖黄的日光洒在路边的潇潇翠竹上,为这不近烟火的山色添上几分暖意。来时是从人间到了世外之境,回时就是从天上回到了红尘间,也算别有一番趣味。
但娴意再没了赏景的心思,一味催着如意快些、再快些,直催得那丫头暗地里翻她白眼。
马车摇摇晃晃,伴着夕阳余晖一路进了城。
“娴姐儿回来了?”邬氏放下仪哥儿站起身来,“不是说去三天么,可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教她进来罢,玉桃,你去前边儿同老爷说一声。”
“太太,娴意回来了。”门边的小丫鬟掀了帘子,娴意便风尘仆仆地进来,身上仍是那一身银灰色的瑞鹤祥云山水纹衣裙,进门便先行过礼才开口。
“此番是娴意没能照看好五妹妹,险些教她闯了祸来。娴意恐夜长梦多,便决意提前回府,未能及时给您传信儿,求太太原谅。”
她神色间难掩疲惫,一身衣裳也都是褶皱,想来是才进门便急着来给她请安了。
邬氏上下打量她一番才问:“你是说如姐儿闯祸了?她人现下如何,可有什么事不曾?娴姐儿别急,且坐下细细说来。”
“谢太太。”娴意挨着椅子边坐了,将如意偷偷跑出去玩险些走失的事如实道来。其间种种听得邬氏眉头紧皱,手心儿里的帕子都揉得皱巴巴的。
“……所幸那时肃毅侯偶然经过,多亏了他,我们才能这样快就找到了如意,一切有惊无险。”娴意将此事基于事实稍加修饰,以免日后为人所知坏了如意的名声。
邬氏面色不虞:“当初说得好好儿的,什么绝不惹事……这叫绝不惹事?一出门就将规矩忘了个干干净净,真是翻了天了!”
她说着生气,转头又埋怨娴意:“你也是,明知道她是个不省心的,还不将她放在身边紧紧看着!饿些就饿些,有什么大不了!”
“娴意知错,以后再不敢了。”娴意低头认错。此番确是她思虑不周,原想着小丫头难得出来便轻松些也无妨,却不该对她心软。
邬氏叹气:“罢了,你也是一番友爱姊妹之心。此事是如姐儿的错,到了外头就得意忘形。”
当初她就说这如意不该跟着陈氏,现在可好,好端端的小姐被养成这副性子!待日后出了门子,家里的小姐们还不受她拖累!
“你奔波了几天,想也累极了。”邬氏听完正事就下了逐客令,“回去好生歇息罢,这事我也得去与你父亲通通气儿,便不留你。”
“娴姐儿,好孩子。此番事关你妹妹和肃毅侯,万万不要再与其他人提起。”
“娴意省得。”
她略福一福身退出去了,留邬氏一人坐在桌边,神色晦暗深沉。
打帘子的小丫鬟靠着门框,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正房里缥缥缈缈的话音儿,是邬氏在同苏嬷嬷说话。
“嬷嬷明儿个一早替我去一趟东偏房找……”
是要去找谁呢?小丫鬟还没等想明白,便倚着门框睡着了。
却说此时后罩房西间。
娴意借口沐浴留下了雪雁,问道:“今日我回来前,前院可有什么客人来访么?或是有提到肃毅侯霍家的。”
“并不曾听说过。您去静慈庵那日老爷染了风寒,独个儿在西厢房住着,也不见人。听小厮们说,此时还未见好转呢。”
雪雁将娴意的衣裙系带逐一解开,口中回答道:“奴婢去门外悄悄看了一眼,确有些咳嗽声,药味儿也重,约莫是真病了。咦?”
主仆俩说着话,一个不起眼的小纸包自娴意衣袖里滚落出来,二人皆是一顿。雪雁很快反应过来,捡起纸包揣进自己怀中。
“是了……半路上出了事,我竟将这个忘了。”
娴意一拍额头,显得有些懊恼:“原是想给如意个警醒才备了这个,谁曾想她自个儿就折腾出许多事情来……没用上便拿去处理了罢,莫留下把柄。”
她又叮嘱两句,这才带着满腹心事沐浴。
那人并未如她料想那般来找王巡,可能是她以小人之心揣测,也可能只是因为王巡偶感风寒,凑巧闭门谢客。
“肃毅侯霍宸……”娴意口中念念有词,“以军功起家的勋贵,为何会对王巡有所图?你究竟是如何做想呢……”
自入京以来,她一直处于被动,却屡屡不得破解之法。眼见情形处境愈来愈紧迫,她也难免感到急躁了。
娴意喃喃念道:“破解之法,破解之法。”她忽然一怔,回想起霍宸说的那番话。
那身着素缎白泽纹补服的青年勋贵视礼法如无物,靠近了低声说:“在王家过得很不如意罢?瞧你一脸晦气样。你说,王巡若知道了昨夜之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用你妹妹替你?别错失了自己的机会啊,王三小姐。”
“你也知道罢?本侯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话虽说得不中听,却还有几分中肯。但凡霍宸表现出一两分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