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雪抱怨道:“累死了。”
她被重重围在中间,别说靠近路旁石头坐下来歇息,便连一片草叶也接触不到。戚明牧的扇子是从她脖子上撤下来了,他的人却还紧贴着她,绝不让她有能腾身飞跃的机会。她靠着双脚从老槐树那里的歧路下山走到这里,活动量已经过大,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安分了。
戚明牧颇有些歉意,道:“我该让你乘着肩舆下来。”
一个敢演,一个敢接。温槿雪立即道:“现在没有肩舆,你让我骑着也行。”
戚明牧很认真:“表妹此刻身怀六甲,做不得这种顽童举止。”
“说的对,我现在有两个人要吃饭,饿得比你们快两倍,你看着才正午,我已经饿到下午去了。”
若说戚明牧很会“打蛇顺棍上”,温槿雪也不遑多让,他们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发现彼此之间确实颇有一丝天生的血缘联系。戚明牧微笑道:“表妹带我们走的路若是又快又对,很快便可以回去吃饭了。”
“那这样呗,今年年终祭祖,戚表兄也像兰心姐一般受个伤什么的留下来,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还会帮你把《飞光篇》偷来。”温槿雪语气听起来真诚,话语中却满含讽刺。戚明牧道:“槿雪表妹你是在谷家学坏了么?怎么心眼如此之多,总是怂恿我做损己利人的坏事?”
损人利己才是坏事!
温槿雪懒得与他斗嘴了,看着树荫下一块石头,道:“我要休息,还要喝水,吃饭。”
她态度坚决,戚明牧仰看日色,终于挥了挥手,仆从们立即去石上铺好垫子,摆开陈设。他们带来的那些箱子里当真物物齐全,酒水点心、肉脯干果什么都有,只是不够这么多人吃的。温槿雪自然不客气,她不饮酒,但饭量不小,而且爱抱怨:“戚表兄真是计短,既然要来游山,干嘛不多准备点吃的,你这些东西,不够我吃上两顿。”
“……”戚明牧承认自己计短,来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这位表妹不但个性刁蛮,而且聪慧机敏,甚至还是个大胃王。和谷云起刻意要采取不妥协的方式不同,她根本就是天性顽劣,自然而然地突破了常理,无迹可寻。
这妹子是怎么和那个年轻但个性沉稳的天门掌门对上眼的?
戚明牧觉得谷雁回说不定也是被她看似纯真的外表所骗,等娶到手再发现本性已经迟了。
而且这条路也并不让他放心,如果她是拖延时间,等拖到白茅湖那边战事已了,自己便是困在天门之中,就算能够挟持着她脱身,也算不上什么漂亮仗。何况他一向自诩风流,对于女孩子,能用嘴“哄”,绝不用武力。这回挟持温槿雪,已经很超出他一贯的风格了。
然而温槿雪这人“哄”不住,真是没办法。
“槿雪表妹,还要走多久才到?”虽是哄不住,他还是愿意温文有礼地对话,这不只是让别人感到好受,他自己也觉得舒适。他只是在商量,并不是在“谋害”。
温槿雪道:“这条路走到头,据说还有一个要晚上有月亮才能开启的机关,那可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望戚表兄稍安勿躁,不如咱们就边欣赏风景便走到那里,刚好月亮升起来就可开启,多好。”
“咱们还是走快点,不然你门中那些小家伙发现不对追过来,我便不能保证可以留手了。”戚明牧一副诚恳的模样,仿佛真的是担心天门留守弟子的安危。
温槿雪差点噎着,戚明牧说的有理,现在都到中午了,曼清定会安排饭食并寻找她的踪影,倘若是曼清追到这条路上情形还好一点,若是让那群小家伙漫山遍野搜寻而至,当真是送人头来了。
她立即听话地点头:“戚表兄说的对,咱们这就出发。”
谷云起与南宫北翊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又吃饱了羊肉饭食,体力大为恢复。
肉食对气血补充甚足,南宫北翊只觉浑身温暖了许多,不再那么虚弱。腹部的伤因换了甘为霖特制的外伤药物,竟已有结痂,他将绷带缠得更紧些,免得动武时裂开,行动起来已颇为干练。
谷云起伤在内腑,吃下若干甘为霖不吝赠送的丹药,短时间内虽难治好,却压下那些伤痛,让内息能运转自如。若有一战,他们二人仍是主力。何况谷云起并不打算叫上这一群咋咋呼呼的少年,门口仍由苑廷辛宇二人把守,曼清须带着少年们上山拿取可活动的机关暗器,补充在谷云起和南宫北翊新点出的地方,那是为戚明牧可能逃脱而预备的后手。这也并非力气活儿,不但要选择合适的机关,还要懂得安装在合适位置。谷云起没时间一一指出,只有曼清能够指挥。
他和南宫北翊打理好伤口与兵器,立即动身上山,速度自然快若闪电。
沿途石阶洁净,亭台整肃,处处透露出人气温养的痕迹,与上辈子两次所见大不相同。这才是真的天门啊,谷云起从小长大的地方,不是什么血流遍地的人间炼狱,而是……风清日朗,鲜活可爱的一个门派。
南宫北翊不禁也有些感慨,但见谷云起只是埋头赶路,仿佛并无触动般,便又乖觉地闭上了嘴。他是突然想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