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潇的唇角洋溢着笑容。
“那个,敢问,”顾瑶深吸一口气,弱弱地问道,“您,谈过恋爱吗?”
张景潇:“……目前,没有相关经验。”
果然。
顾瑶昧着良心夸赞了他几句,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要吃早膳了。顾瑶怀疑他的下人都被张景潇敲晕了,不知道这个点醒得过来不。
张景潇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不打扰了,你的那些下人应该快醒了。”
顾瑶跟他说拜拜,收获了一个轻快的“下次见”,然后,张景潇挥了挥手,从窗里跳了出去。
心中悬起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顾瑶像是被崩紧的琴弦兀地松弛,整个人瘫在了床上。
恐惧,来自于无法抵抗和不可预知。
顾瑶看不透张景潇。
平心而论,张景潇对永安王还不错,
但是顾瑶有个优点,叫做很有自知之明。
他明晰,张景潇对他的好,更像是在哄小孩子那样的好。
顾瑶想起了他的皇爷爷。
满面皱纹,病魔缠身,虚弱得奄奄一息,眼神依然冷静肃穆,无比清醒。肉身的衰老,却不会摧毁独身孤立的璀璨灵魂。
也正是衰朽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强撑起身体,笑着给他摇了摇拨浪鼓。
“酸酸……会有锦绣前程。”
酸酸是顾瑶的乳名。
张景潇就像是在给他摇着粉饰太平的拨浪鼓,用一种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满足着他的好奇心,以回报永安王的善意。
对着张景潇联想到皇爷爷其实是件很古怪的事情,顾瑶却有种直觉,认为二者是存在相似性的。
顾瑶又开始头疼了。
因为他觉得再想下去很麻烦,他只想当个咸鱼。
顾瑶振作了一下,反复提醒自己长乐公主现在很危险,不能一到永安王这儿就开始咸鱼。
生死攸关!不能把永安王和长乐公主彻底分开——
是了!
顾瑶啪的一声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灵光一闪。
他之所以看不透张景潇,完全是因为张景潇在两个世界中,犹如天堑一般的撕裂感。
一个插科打诨又和善的侠士,和一个浑身鲜血轻描淡写砍下头颅的……暗楼首席。
顾瑶不应该把这两个人分开来看。
张景潇说,他昨晚替自己检查了一下。
顾瑶低头看了眼手上握着的柳叶刀,慢慢地松了手。调动肌肉和筋骨的那一个,他感受到了手指上的酸痛。
张开手心,刀把上的纹路深深地印在了掌心之中。
——顾瑶一整晚都没有松开这把刀。
倘若,顾瑶是张景潇,他拥有系统,可以使用很多非凡的能力,他会对永安王做什么?
一个冷血利己的恶人,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选择杀人灭口。而善良的侠士,会心存感恩,报偿恩情。
顾瑶自认是不好不坏的人。
如果可以……顾瑶冒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我会消除他的记忆。”
让“永安王”忘却,若有缘分,可以下次出手相帮。
顾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猫儿样的眼眸眨巴眨巴,连连摇头。
不不不,有点恐怖了。
我是傻白甜,我是傻白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顾瑶安详地闭眼,没有来得及再睡一个回笼觉,就被王铮拽去吃早饭。
在船上闲逛了一天,次日转陆路,乘马车前往黄州。
官道宽阔平整,前后是随行的军队,顾瑶的马车跟个煎饼一样裹在正中,连落叶都踩不到几片。
顾瑶还以为他能看看风景,结果入目的只有士兵和马。
王铮不知道从哪骗来一匹红枣马,拉着缰绳,慢悠悠地转到了顾瑶的马车旁,用马鞭挑开他的帘席:
“王爷——”
语气扬着愉悦的闲适。与此同时,红枣马发出一声嘶鸣,王铮往辔头上一拍,尾音也便轻轻一颤。
顾瑶一偏头就瞧见王铮那张笑吟吟的脸,瞅着那马鞭的鞭拍都快戳到自己眼睛里了,往后躲了躲,半开玩笑道:
“你倒是自在啊。”
窗帘子随着顾瑶的话音一同落下,前边儿发出咯吱一声。王铮钻进了顾瑶的马车,鹿茸皮靴踩了踩桐木的地板,转眼又落在了顾瑶的大腿上。
王铮横坐在顾瑶身边,将他挤到窗边,脚腕搁在顾瑶身上,还挑衅一般懒洋洋地晃了晃。
“诶哟。还是王爷的车里舒服——”
顾瑶想不通王铮胆子怎么这么大,是不是他太仁慈了?
于是,不仁慈的永安王低下头,用指尖戳了戳王铮被丝绸包裹住的小腿:“你骑马去,别来烦我。”
王铮将腿一收,身子没骨头般往顾瑶那儿倾倒。
毛茸茸的脑袋代替了方才的靴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