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知道了他的二叔就是祁门的现任掌门,也大概知道他做了什么。
齐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就是打祁辞咎一顿,不准他再纠缠他们,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站在他身旁的男子却不是这样想的。
齐沭将齐遇脱下来的外套围巾一一挂好,他静默无言地看着趴在大炕上的青年,他本可以将齐遇留在家中,自己前来处理此事。
但是。
但是,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让齐遇知道他。
狼骗取了承诺后并未觉得满足。
如果羔羊能够同情自己皮毛上血腥的伤口,那有没有一丝可能,它也能够忍受狼的心。
他垂下眼睫。
仿佛站在地狱与天堂的交界处,他到此刻仍然犹豫不决。
他像是疯狂的赌徒,握着最后的筹码站在台前。
不赌,他便无法坦诚地拥抱爱人。
赌了,则有可能永远地失去他。
他开始憎恨夜里出现的那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夜袭,齐遇便不会看到那一幕。
也不会将染血的衣服温柔地从他身上褪下。指尖不会划过他的咽喉,也不会拥抱他。
让他如此留恋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剖开自己的心脏,如果脏血流去便好了。他乞求一个人——他的爱人——爱他。
不是温柔的皮囊也不是强大的表象。只是他。
他是罪人,是血池针山中挣扎的犍陀多,他握紧幽暗之中银色的蛛丝,祈求佛祖的怜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造物亦无情。可是他的佛祖,却是温暖的、明亮的。
他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而饱受煎熬。这种将心肺灼烧烹煮的痛苦甚至让他对齐遇产生了怨怼。
都是因为这个人。
如果他只看见自己就好了。
他为自己脑海中一闪而逝的念头而感到心惊。
他握紧手中的围巾,围巾暖融融,血液的流动让冻僵的手指感觉到灼热和麻痒。
齐遇跪在床上将被子铺开,被子上是极为喜庆的红色大牡丹,齐遇扭过头来对齐沭说:“据说这种图案的被子家家户户都有呢!”
这种被套可以说的上是土气,但是映在深红被面上的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却显现出一种难言的、残酷的美感。
天渐渐黑了,屋子里挂着的只有一个光溜溜的大灯泡,灯泡用了许久了,灯丝细的像是蜘蛛丝,灯泡上附着着钨丝气化后凝结的黑色,发着昏黄的光。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齐沭心想。
如果羔羊感到害怕想要逃跑,他就要折断他的羽翼。
将他禁锢起来,藏在深山里。
小屋里还是会种上他喜欢的碧光环和米兰,也会堆满他喜欢的食物。
在有阳光的日子里他会抱着他出来晒太阳。山里的秋天,树上会结果,他就带他去采摘。
如果不喜欢冬天里的雪,他们就去南方的岛上。
芒果和椰子、龙虾与螃蟹。所有他喜欢的,他都会给他。
他会对他好。
他眯起眼睛,被所构想出来的画面所打动。
“快躺过来,这里好暖和!”齐遇将被子一抖就钻了进去。炕上的被子不厚,不然该热得睡不着了。躺在上面感觉到背脊的热度,煨得人骨头酸软,直教人想闭着眼睛就这么睡过去。
齐沭这才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在空中游离了片刻,最后聚焦到齐遇的笑容上。
刺骨的冰水泼进了他的脑海。
将幻想出来的画面冲得粉碎。
——画面中的齐遇!
画面中被锁在床上的人!
没有笑容!
他感到背脊发凉,冷汗瞬间在他的额头上凝结。
他在想什么?
他竟然想要打断齐遇的腿。
齐沭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难以控制,恶念和欲望像是被加入了催化剂。
又或者说,本来的他就是这样。
藏在温柔皮囊下的就是这样一个肮脏的腐臭的灵魂。
“你在担心吗?”齐遇发现齐沭的表情有些不对,他爬起来握住他的手,将他缓缓引到面前。
让一个人面对加害过自己的亲人,一定很难过吧。
齐遇想着,张开双臂将齐沭抱住,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他把下巴搁在齐沭的头顶,温柔地说道:“没关系,你有我啊!”
“我又聪明又好看。”
“还会做家务!”
“连小区里的鳌拜都说我长得好。”鳌拜是小区里一只长毛猫,支棱着的颈猫像是鳌拜一样,所以齐遇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
“还说我的小黄鱼比它前主人做的还好吃!”
“我一个顶他们三个!”齐遇的手像只小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