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齐遇喜欢他这样有些弱势的、依赖的动作。他将手臂收得更紧,暖黄色的绒衣已经完全被热水浸湿了,贴在他的皮肤上有些重,就像猫被打湿了毛般不舒服。
但是他不想放开。
齐沭听着齐遇的话,微微舒展了眉眼。
祁不是他想要的姓氏,可下山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有相同读音的齐姓。他厌恶祁门,但是又不能将它留在他身上的烙印完全祛除。
齐字就像是一块纱布,遮住他流脓的伤疤。却也在时刻提醒着他,他的身上背负着来自同源的血海深仇。
然而,然而。
所憎之齐和偶然之遇。
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了。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齐沭的身上被齐遇裹了自己的米色新睡衣,齐遇自己则是穿着大T恤。
灯已经灭了许久。
但谁也没睡着。
齐遇像一只毛毛虫一样从自己的被窝里拱动到齐沭的怀里。
齐沭顺势将他抱住,又将羽绒被往他身下掖了掖。
大冬天里,齐遇的手暖乎乎的,他将齐沭的右手握住。
刚才在洗澡的时候,齐遇就发现齐沭的右手不自觉地痉挛着,于是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他,别害怕。
齐沭看向怀中人的发顶,他将下巴搁在他的头上。齐遇柔软的头发让他的下颌发痒。
柔软的妖怪不知道,他怕的不是伤人,不是鲜血,甚至心里也全无愧疚之情。
在好心的前来安慰的羔羊面前,狼隐藏着自己的野心与执念,将划破的皮毛露在了外面。
“阿遇。”狼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卧在草地上,发出呜呜的痛叫,“你会离开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羊羔困惑地偏头,将幼嫩的舌头触碰到了狼的伤口,温柔地抚慰,“我不会离开你。”
狡黠的狼骗取了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完成了!!!瘫一会儿!!!
狼【深情隐忍】:我等我的小羊。
嘎嘎【猛地抬头】:羊?什么羊?烤全羊?
羊:咩咩咩?都要吃我?!
第65章 胆小鬼
“要走?”齐遇缩在沙发上,看到忙碌的齐沭发出疑惑的声音。
“嗯。”齐沭将必要的衣物放进行李箱,“祁门已经找到了我们。”
齐遇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趿拉着灰色毛拖磨蹭着上前,他握住行李箱里他很喜欢的睡眠袜,犹豫道:“可是、可是我可以将他们赶跑……”
年轻的妖怪早已爱上了现在的居处,零食箱里还有两板果冻和一大袋虾片没有吃完,窗外种着陪他晒太阳的米兰和生石花,花坛里还埋下了碧光环的种子。
他还等着来年土里长出一个个小兔子脑袋。
这是他的家。
没有人想要离开自己的家。
可是……
齐遇闷闷不乐地将拿出来的睡眠袜又放了进去,可是,如果齐沭不再的话,这里就不是他的家了。
齐沭看着身旁垂头丧气的妖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温声道:“你在想什么?我们还会回来的。”
“只是,都让人找到自己家里来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冷意,“我们也得表示一下。”
这么多年,齐沭最大的目标一直是找到勾狁,然后杀了他。
勾狁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父亲的死亡,他体内的鬼息,还有……
他的眼前浮现零散的画面。红色的灯火。沾血的匕首。倒在地上的……
人。
一切画面光怪陆离,模糊不清。
而祁辞咎的追杀以及长老的目光,带给他的更多的不是仇恨。儿时的齐沭尚会感到不甘和背叛,年长后却只觉得有些讽刺。
人总是这样。
趋利避害。抱团。对异类感到恐惧。
年幼的齐沭所展现的天赋越高,就越让他们感到警惕和威胁——这样的躯体,若有一天被勾狁夺取,会怎么样?
他在祁门之人的眼中,从来都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是一个容器,一个隐患,一颗还没有发芽的恶果。
然而这次,祁门过界了。
齐遇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只是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
“嗯。”齐沭应声。
“我们去哪儿找祁呢?”
齐沭将箱子合上,低声吐出三个字:“云冀山。”
云冀山坐落在北方连绵不绝的鹤行山脉之间,地势险要且交通不便,周围没有繁华的城市,连大一点的县城都没有。
只在南面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镇。在齐沭的记忆里,似乎北面也有个小村庄,但因为毗邻悬崖,人口都在十来年前迁走了。
齐沭二人来到了南面的谷渠镇。谷渠镇不大,且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