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含糖50克,能在短时间内被人体吸收并迅速转化成热能,其消化吸收速度为鸡蛋的5倍……”握着他的手路明非还试着开了几个玩笑,先不说效果怎样,但两人间的气氛确实是放松了些。
不过当宫缩真正开始后,就没有人再有闲心说什么话了。身体深处那个类似子宫颈的地方正被楚子航用一些奇怪的、冰冷的工具不断扩张着,忽然路明非就感觉到自己的下身仿佛失禁般滑出一大股一大股的液体——产程终于真正开始了,包裹在胎儿和羊水外面的卵膜已经在不断增加的压力下破裂,流出了大量羊水,而孩子也将随之降生。
……很痛,非常痛,骨盆仿佛要裂开,腰椎也好像要断掉,一阵又一阵的收缩挤压带来的窒息般的痛感让他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这比任何一次任务受伤都要痛苦太多。路明非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是在机械性地跟着楚子航的指令呼吸,喘着粗气双腿大张,狼狈地躺在这张产床上……每一次疼痛袭来时他几乎都是在拼尽所有力气挣扎,挣扎着做困兽之斗……却疲惫麻木得越发想要放弃。
突然,透过汗水迷蒙的双眼,他看到了路鸣泽。
疼痛没有消失,手术室惨白的光线依然明亮而不刺眼,楚子航还在他身旁一边忙碌着一边指挥他呼吸用力,但小魔鬼路鸣泽却也格格不入地穿着他的黑西装黑皮鞋黑领带,胸口如他们在某些场合下见面时的惯例一样插着一朵红玫瑰。
他的眼神满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哥哥,你看看你,为了一个人类,现在是多么狼狈啊。”
路明非却吃力地笑了,“你这身打扮……又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么?”
“当然是你的葬礼呀,哥哥,本来你的身体就不适合再孕育新的后裔了……当然这场葬礼还有楚子航的份,也还有这个小家伙的,”路鸣泽的眼神在说到这里时突然变得狰狞阴暗了起来,他的手隔着很远的距离放到路明非的肚子上方示意,“……我亲爱的……外甥的。”
但路明非已经没空去关注他的表情了,在路鸣泽的手伸出来的同时,孩子就突然在他肚子里翻转踢打起来,剧烈的动作让他立刻痛得绷紧了身体,仿佛离开了水的鱼一样,绝望地试图在刺入骨髓的疼痛里努力呼吸,却又深深觉得周身的空气已经稀薄得不剩多少。
是的,他当然知道,在自然分娩的过程里胎儿体内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以维持产程中必要的快速心跳,他的孩子和他此刻分担着同样的紧张痛苦。但这是一场他们必须一起经历的冒险,要么一起赢、都活下来;要么一起输,拉着师兄一起死。
可现在,在明显失去了“母体”力量的帮助下,那个“相当具有攻击性”的、尚未出世的孩子,已经在自行挣扎着试图离开这个孕育“他”的地方了。楚子航还没感觉到异常,但路明非心里已经明白了。
绝望蔓延过心脏,他在筋疲力尽的状况下努力思考,却也实在是觉得,这一次自己恐怕真的是做不到了。意识恍惚间,他听见路鸣泽在他耳边轻轻说:
“哥哥,这次你真的快死了。”
是啊,他真的快死了,在经过了这样不凡又拉风的一辈子之后。恍惚间接受了这一现实的路明非,此刻却觉得有些满足。虽然困难重重、来路荆棘丛生,不过那样甜蜜而艰辛的十个月,他曾是那样期待着……还有师兄也是同样。
是啊,师兄还在这里。
路明非努力提起了一点精神,看向了房间里完全不受这场诡异对话影响的另一个人,喊了他一声却没能得到回应,只得伸出手去摩挲对方的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双眼里也泛起了金黄色的光,血脉里与生俱来的威严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撑起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场”
楚子航一直在前前后后忙着,一边一个人有条不紊地完成产房里本应属于好几个医护人员的全部工作,嘴里还一边高声喊着指挥着路明非呼吸和用力的节奏。手里的工作需要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所以在路明非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打断他时,他几乎是有些恐慌地转过身,以为在他集中精神处理那些工具时路明非出了什么问题。
“师兄,他在这儿。”路明非轻声说,眼里金芒暴涨。这次有了肢体接触,他的声音成功突破了路鸣泽的“领域”、或其他任何刚才阻断了声音交流的屏障。
楚子航的瞳孔因为震惊和恐惧扩大了一圈,他立刻猜出了是谁在这里、也猜出了路鸣泽选择在此刻出现的原因——他每一次出现都是因为路明非遇到了真正的麻烦或致命的危险。但路明非依然没有使用那个魔鬼的名字,明显是想要在有听众在场的情况下回护那个他以为是亲人的“路鸣泽”,所以楚子航也强制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重启,回过神来之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正平静地说:“知道了。”
如果尾音没有颤抖的话,可能会伪装得更完美些。
“我觉得有点累。”路明非继续轻声说。
“……我知道,再坚持一下。”楚子航不自觉柔和了声音,试着去安抚像是放弃了希望的路明非。但他们心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