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郁骐坐在一卷被子里发懵。他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为什么一觉醒来头这么痛?最奇怪的是……下面又湿了。他身体构造虽怪异,可往前数十六年,阴部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从未主动分泌过奇怪的东西……这次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年纪越大生理构造越接近女性?那今后再产生生理期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郁骐“唰”一下白了脸,飞速翻身下床去洗漱间冲澡。
下楼时看见岳楚函围着围裙,正准备把一盘热气腾腾的油焖大虾端上桌。郁骐还沉浸在“我是不是要来大姨妈”的悲痛中,看见这人更来气:“你怎么还没走?”岳楚函脸上笑意盈盈:“我觉得,张总既然嘱咐我来照顾你,我就应该负责到你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对不对?”
对个屁。
郁骐花了近十秒忍住自己向他比中指的冲动,决定提前回校。山不转水转,惹不起还躲不起?
两点钟,被紧急召唤的班辰准时到达郁家大门口,接家庭生活不幸福的小男友一起回校。抬头看清给他开门的人时,班辰微微一愣。他的身高在平常生活中甚少遇见能和他平视的人,但显然对面这位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是例外。岳楚函看起来不惊讶他的到访,只微笑着把班辰引进客厅,缓声道:“要我上去叫一下小骐吗?”
小骐?班辰微不可见地皱眉,嘴上却回:“不用,我在楼下等他就行。”
这栋房子是当年张扬郁其伦的新婚时买的老别墅。生长了近二十年的爬山虎嚣张地缠,郁骐印象里,小时候的家好像被永久暂停在春季。那时候的张扬还会踩繁盛绿荫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学习怎么烤黄油饼干才能让挑食的儿子和嗜甜的丈夫都得到满足,五岁的他举着斗大的字哭着问郁其伦自己到底有没有天赋,而他爸好像总能从歪歪斜斜的笔画里找到儿子天纵奇才的证据。
可惜寒冬已至。横斜突兀的干枯枝桠粘在这栋被漆成奶油色的花园洋房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收紧枝条捏爆这块昂贵蛋糕。而他无动于衷,沉默地守望废墟,祈盼着房梁屋脊间可以再次流转出旧时幻象——住在这里的意义,只是为了方便祭奠。
现在,“春日未亡人”郁骐正在被藤蔓割裂的光线中焦头烂额:左右找不到那本原拓版的泰山石刻,可他的男朋友现在就在客厅和他妈养的小白脸大眼瞪小眼!
他妈的!
不找了,不练就是。为了不让男朋友多和那条眼镜蛇多呆一秒,他愿意牺牲自己的艺考大业!
摁下人品不谈,岳楚函此人的心境委实不一般。就算直面着郁骐能把人刺个对穿的目光,他还是能神色如常地穿着草莓无嘴猫围裙拦下小孩,笑着从厨房捧出一份打包好的便当,眼中闪烁着快要满溢出来的关心:“我做的便当,带着吧,今晚就不要去食堂吃了。”歪头想了想,又补了句:“张总嘱咐我给你做的。”郁骐呼吸一滞。
压下心里不该有的纷乱思绪和敌意,他最后还是伸手接了那盒印着小黄鸭的便当袋,飞速说了声谢谢。
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回程的公车上,两人坐在寥寥无几的后排。郁骐挎着脸,歪在班辰肩上,以指为刃,把屏幕当岳楚函划。班辰漫不经心地转着郁骐翘起的卷毛,看着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突然开口:“那个岳楚函……看起来对你很好的样子。”“嗯?”郁骐抬头,飞快地瞥了眼班辰,咻一声消下去一排小鸟,一声冷笑:“不可能,他就是为了讨我妈开心,哪能真关心我。”似是又想起了痛处,鸟也不消了,咬牙切齿地控诉:“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这人怎么就蛊住了我妈,有那个闲工夫不去伺候他金主,天天恶心我倒是起劲,吃软饭的货!”
“这么大怨气?”
“废话!”声调拔得太高,情绪拉得过满,后半句郁骐差点没刹住:就因为这个神经病!我和我男朋友少了整整十四个小时的独处时间!本来能和对象舒舒服服窝在布艺沙发上看四部电影、约三次会顺便再打两次炮的美妙时间!全部变成了那位大姐在耳边无限循环“骐骐你饿不饿你吃不吃你该休息了”的唠叨!
一月一次的假期,换谁被搅乱计划能没有怨气?
但理智拉住了他的话头。不知随谁的坏脾气,郁骐性格里颇有点“我要是告诉你你我很在意你就是在感情里露怯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的别扭,于是他在班辰了然带笑的目光里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缩回座位。
班辰不置可否,只是突然转了话题:“昨天晚上怎么没再给我打电话?”这还是刚在一起时郁骐定下的规矩,只要两人没在一个房间睡觉,睡前必须打电话,美其名曰怕班辰孤单寂寞深夜失眠,实际上打的算盘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说到这郁骐丢开手机,皱着眉跟班辰抱怨,“对,昨天晚上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困得不行,本来想着给你打电话提神,结果一闭眼的功夫,再睁眼就是今天中午。”他像是突然意识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下去:“不会是因为之前做太多吧……我不可能这么虚啊……”
班辰嘴边勾了点笑,眼底却沉满冷意:“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