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弦醒来时,最先感觉到的,是涌入鼻腔的消毒水味。
不是火药味了吗?她想,我这是在哪里。我快死了吗?
头顶的灯光是明亮的白色。她侧了侧头,动了动手指和脚趾。好像身上的零件都还在。
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干燥,带着暖意。
接着她看见了赵涟均的脸。他显得有点憔悴,眼眶微微凹陷下去,青色的胡茬在下巴长出来,也没刮。
清弦。他低声唤她。
阮清弦张张嘴,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火一样烧。她说:渴。
他拿过一杯水,插了吸管,送到她嘴边。阮清弦大口大口把清凉的水咽下去,那种灼痛平息了一些。
最后,她说话有些吃力,不得不断断续续地说,怎么了?
赵涟均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你醒过来就好。再休息休息吧。别的事都不需要你管。
护士走进来,往输液管里推了一针什么药水,接着阮清弦又坠入了深沉的睡眠。
半梦半醒之际,她听见空调嗡嗡的声音,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她分辨出,有医生,还有赵涟均的声音。病房里有些冷,她往被子里蜷了蜷身体。然后,一只宽大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暖渗进她的皮肤。
阮清弦梦见了小时候,梦见她在家里,那个时候家里还比较简陋,她梦见自己站在房间的一边,另一边的桌角坐着少年的赵涟均。
他长手长脚,胳膊和腿都被晒得黝黑,但眉目间已经能依稀看见些清秀的意思了。
梦里,他从一大碗饭上抬起头,看着她。瞳仁如墨,难以描述背后隐含着的神色。
阮清弦再次醒来时,感觉比第一次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她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些地方还打了绷带。
医生走进来,脸上带着微笑。
阮小姐,您醒了?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
我怎么了?很严重吗? 阮清弦问。
有些地方骨折了,胃部稍微严重一点,受到重击,黏膜有损伤。他拿了X光片指给阮清弦看,但还好,您可能由于练过搏击,有一定的自我保护,没有伤到太要害的地方。再加上您又年轻,身体素质也还不错,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
阮清弦点了点头。
赵先生刚才出去了,大概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医生补充道。
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赵涟均走进病房。他看见阮清弦靠在床头,脸上也浮起一抹笑意。
醒了?气色看着还好。
他身后跟着菲佣,端着一个餐盘。阮清弦远远就闻到了香气。
菲佣帮着把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餐盘里都是很合阮清弦口味的东西。一碗鸡汁粥,一小碟翠绿的菜心,一小碟晶莹的虾仁,淋了琥珀色的料汁。
赵涟均示意菲佣先出去,自己在床头坐下来,端起粥碗,舀了一小勺,送到阮清弦嘴边。
阮清弦张开嘴,柔顺地把粥咽下去。
赵涟均很有耐心。喂她吃完,拿了张湿巾沾了沾她的嘴角。
张总和杨,他们怎么样?
赵涟均听到她这样问,笑了笑:后面等你再养好些了,我告诉你。
阮清弦没过多久就见到了张总和杨博士。
他们在一个地下室。被改造成隔音条件非常好的审讯间,窗户上安了单向的玻璃,里面看不见外面,但外面却看里面看得一清二楚。阮清弦还不知道赵涟均的办公楼地下二层还有这么一处地方。这大概就是他处理别人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张总和杨博士被拷在两张椅子上,已经不成人形。脸上乌青黑紫,张总的膝盖还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不正常地扭曲着,可能是关节被打断了。
因为阮清弦还没有完全恢复,赵涟均伸手揽住她的腰,扶着她走到门边。
他问阮清弦:能进去吗?你怕吗?
阮清弦摇了摇头:不怕。
手下打开门,赵涟均揽着阮清弦走进去。看守张总和杨博士的人迎上来:赵先生。
赵涟均伸出手。
那人把一样东西递给他。阮清弦看到,是一个钢质的指虎,上面有一些尖锐的突起。
她看着赵涟均套上那个指虎,活动了一下手腕。
清弦。他柔声说,告诉他们,你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阮清弦轻轻叹了口气。
我一开始,其实也是怀疑。她说,因为我知道,如果涉及到多个通知行的信用证交易,在存在第二和第三通知行的情况下,第三通知行只需确保第二通知行的信用证信息真实,就可以视为满足了审核义务,无法对其追责。所以我看到开证行的银行信息在合同上有疏漏时,我就想到了这个风险。虽然付款方式他们已经和您商量好了,但我觉得,我还是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