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啊。
卫箴眯了眼,心下显然有了别的想法。
乔严是看出来了的,叫了他一声:“徐奉已经自杀了,事情……事情再往刘太监身上扯,老大一定要这样吗?”
“你觉得呢?”卫箴眉头紧锁,“你觉得该到此为止,把一切都推到徐奉身上,横竖他死了,叫他扛下所有的罪责,就算完了?”
乔严一时哑然:“这……”
“徐奉是吴家留下的唯一一点香火了,他不惜命,这样决然的自杀——”卫箴又觉得怒火中烧,“等阿春回来了,看看她怎么说,郑扬不会无缘无故找他的。”
卫箴猜测的是不错的,郑扬的确不是无缘无故找上谢池春。
彼时谢池春入了琼楼中,有人引着她径直就上了三楼的雅间。
这雅间是内外两间的样式,谢池春入内时,外头这一间,是没有人的,她探了探头,思忖了下,刚迈出去一半的脚,又收了回来:“北镇抚司谢池春,郑公可在否?”
里头也没人应声,过了好半天,才有一道笑声溢出来。
谢池春顺势看过去,便瞧见了郑扬负手而来,她忙抱拳拱手礼了一回:“郑公。”
郑扬连连摆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小旗坐吧,自上次街上见过小旗,本公就一直想请小旗出来坐一坐,琼楼里头的各色菜式做的都不错,今儿个我点了些,小旗一会儿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是郑扬这样的人。
谢池春有些拘谨,往旁边儿坐过去,下意识同郑扬拉开了距离:“郑公今日请下官到此,是有什么事吧?”
郑扬噙着笑看她,看得她浑身发毛,就是不说话。
谢池春干巴巴的吞了口口水,眨了眨眼:“郑公?”
“我听说……”他丢了三个字出来,就又顿了下声音,“也不能这么说,卫箴先前警告过我,不要再插手这件案子来着。不过小旗是聪慧的人,又能体谅人,应该能够理解,本公涉及这个案子,又提督西厂多年,如今叫我干瞪眼,实在是办不到,你能理解吧?”
谢池春就觉得眼角抽动了两下,郑扬这个人,可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与郑扬接触不多,几乎没接触过,他是怎么能够说出,她是个聪慧又能够体谅人的人……
“郑公这样说,实在是抬举下官,下官平素办差,没少叫上官骂我蠢笨。”她始终挂着笑,就是不再去看郑扬,“郑公说这些,下官多少能够明白些,可要说理解……只怕下官蠢钝,就参悟不透了。”
郑扬欸了声,音调还转着扬了一道:“小旗这就是在与本公装糊涂了。”
谢池春其实有些尴尬。
她真不知道郑扬想干什么吗?
不是的。
郑扬请她到这里,花大手笔宴请她,话里话外又扯上武安伯府的案子,大半是为了徐奉这个人。
“下官人微言轻,恐怕郑公想了解的事情,下官无能为力。”她顿了下,才抬头看过去,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飘忽不定,“郑公又何必为难下官呢?”
“本公很欣赏小旗,怎么会为难小旗呢?”郑扬笑意未减,半分都未褪,直勾勾的盯着谢池春,“小旗这样说,其实是已经明白了,本公想问的是什么。”
谢池春面色一僵:“郑公,大人已经说了,请郑公不要再插手……”
“我前头说过了,这么些年,只有本公查别人的份儿,从没有别人来盘查本公的时候。”他没叫谢池春把话说完,径直就打断了她,“我只想知道,徐奉都交代了什么。”
这算什么?
他要知道的事情,还不是皮毛而已,他一针见血,冲着最要害处问。
徐奉交代了什么?
徐奉但凡有所交代,就能够结案了。
他现在开口问这个……
谢池春拧眉,显然有些不悦了:“这应该不是郑公该过问的吧?”她一面说,已经腾的站起身来,“人家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郑公在这琼楼中请下官,下官无功不受禄,这顿饭,怕是吃进肚子里,要惶惶不安了。”
她说着拔脚就想往外走,却不料郑扬快她一步,整个人在她身前一横,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池春身量不算娇小,可郑扬比她还高出半头,她站在那里,还要抬头看他:“郑公这是做什么?”
“本公不过有心同小旗热络些,小旗这样拒人千里之外?”郑扬的笑容渐次淡了,“徐奉交代了什么,小旗总不是让本公亲自到北镇抚司,问到卫箴的脸上去吧?”
谢池春看郑扬,是很复杂的,而且她这些年,除了面对卫箴会有些许胆怯和瑟缩,对旁人,是从不会有的。
郑扬是在威胁她,拿卫箴威胁她。
卫箴不会怕他,但是在锦衣卫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她肃容冷下了脸:“下官虽然人微言轻,可还是锦衣卫的人,郑公今日这样的言谈,是在威胁下官,还是想来日威胁我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