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谢池春咬了咬下唇:“老大,看也看过了,药方子也有了,我能回去了吗?”
“很急着走?”卫箴在她对面坐下去,“腰上伤的怎么样,不叫大夫看了?要是有淤血化不开,得好好推一推,不然积在一块儿,你这伤就得久养了。”
她有些紧张:“我不会耽误差事的!”
可是说话时候挪动的狠了,牵扯到腰上,腾地她嘶一声倒吸口凉气。
卫箴早有了动作,是个要起身去看的姿态,可看她又强撑着压下去,他眸色一暗,又坐了回去:“你是不是一向一个人住的?”
谢池春满脸不明就里,没想着他突然问这个,就啊了声:“你知道我无父无母,每个月那点俸禄,又不够我雇丫头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惯了。”
他对此很不满似的,面皮又黑下去三分:“那你养伤这阵子,就住在我这儿正好。”
她彻底惊了,腾的站起身,身上的伤痛都忘了:“这可不行!”
卫箴叫她动作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她:“胡闹什么?身上的伤这会儿不疼了?你满脑子想什么,叫你住我这儿,是方便你养伤,府上奴才多,也能看顾你。再说了——”
他拖一拖尾音,低头看她:“郑扬对你很感兴趣,你一个人回去住,就不怕他明天找上门?”
谢池春心说我又没得罪过郑扬,他就是找上门来,我也是不怕的啊。
可转念一想……
她慢腾腾的坐回去,仰起小脸问卫箴:“老大,你从前和郑公有过过节吗?”
“过节谈不上,不过刚进锦衣卫那几年,年少轻狂沉不住气,同他打过几场擂,后来也就没什么了。”卫箴也不敢回去坐了,索性就站在她身边儿,“郑扬这个人,睚眦必报是不错,但该有的大度还是有。我是对事不对人的,也不是专门针对他,他心里明白,所以你看,他虽对你出手试探,甚至后来同我过招,都不是真心动武的。”
谢池春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郑扬的态度,更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物……
玩物?
她突然愣住,然后就吞了口口水。
卫箴对她的反应终于满意,嘴角上扬起来:“现在还想回家去吗?你住在我这儿,他好歹不会太胡来,你要回了家,他既找上了你,就不会轻易罢休的。”
说这话其实有些吓唬她,郑扬一个西厂提督太监,今次回京同武安伯府还有一笔没算清楚的账,加上他离开京城四年多了,好些关系都还要走动,对谢池春就算再感兴趣,也至多闲暇之余,骚扰骚扰她而已,哪里有什么罢休不罢休的。
然则谢池春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脸上有了为难神色:“可是住在你这儿……”她声音渐次弱下去,小到卫箴听不见,“我更不方便啊。”
却说郑扬那里着人提了徐广明回西厂去,他倒也不看着,任凭底下人拿了徐广明去折腾,横竖他有交代,不伤了性命,不伤了要紧地方,别的都不妨事。
西厂的手段花样多了去,比锦衣卫的诏狱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郑扬接手了西厂后,又不知搞了多少新花样出来,是以人进了西厂,不死也要脱层皮,这话原不是玩笑的。
是以徐天章进西厂时,整个人带着肃杀之气,脸色难看极了。
郑扬翘着二郎腿坐在西厂的正堂上,摆明了就是在等他来。
徐天章一进门,毫不客气的指着郑扬就叫嚣:“你无缘无故,拿了我儿到西厂,快快交还我儿倒罢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伯爷就一本奏折,再把我参到陛下面前去?”郑扬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连声咂舌,“伯爷,你上折请裁撤西厂,可我现在自大同反京,不还是好好地做我的西厂厂公?说这话,叫人笑话,更伤了和气啊。”
他一面说,一面晃了晃脚尖儿,带着满脸的桀骜不驯,斜着眼睨徐天章:“令公子当街纵马闯市,伤民在先,叫锦衣卫总旗谢池春拿了要提他到京兆府,他不肯就范,出手伤人,伯爷——谢小旗是救过陛下和贵妃娘娘的,令公子那一脚踹下去,谢小旗可是倒地不起,满头冷汗呐。”
徐天章至此才脸色一变,伤了锦衣卫……伤了锦衣卫不是小事,更何况伤的,还是谢池春。
郑扬显然把他面色尽收眼底,不屑的嗤了声:“伯爷现在还要上折子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徐天章语气并不好,阴沉着脸,简直咬牙切齿,“咱们之间的过节,有什么,你只管冲我来,拿个孩子撒气,这就是你郑扬的气度?”
“气度?我不是伯爷,位高权重的,哪里有什么气度可言。”郑扬放下腿,坐正了身子,终于正眼去看他,脸上笑意尽数收敛了,带着说不出的阴恻恻,“谁说我不是冲着伯爷去的?来——”他扬声朝外喊了一嗓子。
他声音才落下,有西厂的幡子猫着腰进了屋来。
“去请徐二公子来。”郑扬皮笑肉不笑,又去看徐天章,“伯爷,坐着说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