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布多里昂神父觉得向前迈进的每一步,都在消耗着他的生命力。他觉得头有些发晕,耳朵里嗡嗡的轰鸣一瞬也不间断。他走得是那样急,可还是没能追上他想要挽留的身影。
那个女人的速度太快了,只要她想,他永远也别想追上她。
这个认知让夏布多里昂神父颓败地靠在城堡的墙壁一角。背后石砖上冰冷的寒气透过层层衣料蔓延上他汗涔涔的背脊,使他打了个激灵。
为什么要去追她呢?夏布多里昂神父平复着喘息,随意地抹了抹额头,把脸埋入掌中想。
他没有去考虑惊慌失措的克劳蒂娅是否会因为奔跑而摔倒在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确定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好,甚至没有向城堡中的佣人们去询问她是否已经安然回到了房间。
……他本该做的事一件也没有想到,身体却还不由自主地做着无意义的行动。
即使追上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夏布多里昂神父以舌尖滋润了一下嘴唇,口干舌燥以及心里的烦乱令他无法欺骗自己—若是不能尽快见到那一直折磨着自己身心的女人,他便无法平静。
他自嘲地笑了笑,真真切切的弄不懂自己的心绪,觉得现在的自己可笑至极。
……他一定是被魔鬼迷了心窍,才会如此在意她。
想到这里,夏布多里昂神父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
莉莉丝,可不就是令人胆颤的魔女么。
一定是她对我做了什么,夏布多里昂神父笃定地想。一定是她向我下了咒,一定是的……
他抑制住心里越聚越多的焦虑,那一眼好似能穿透他灵魂般的目光在他脑海中一闪一闪地重现。她的眸光怎能如此淡漠,好似他从此便在她心中无足轻重了。
年轻的神父内心憋屈无比。无论如何,我得尽快找到她……
他这样想着,握紧了手中的玫瑰念珠,重新回到了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巨大的吊灯高高悬于屋顶,从烛台底垂下来的水晶吊饰莹光璀璨,在四面的墙壁上折射细碎而梦幻的华光。他的四周,全是三五一群举着银酒杯喝酒聊天的男男女女,呼吸间缭绕着葡萄酒淡淡的酸香。
夏布多里昂神父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不时有面色潮红,模样欢喜的人向他礼貌地问好,他便稍微停下环顾的目光,回以礼节周到的问候。年轻的姑娘与小伙子从他身边挽着手窜梭而过,挤身进入了热闹的舞池里,耳边阵阵笑声如银铃,在鼎沸的人声里是如此的清晰而富有朝气的活力。乐师奏响的鲁特琴与竖琴的音色流畅动人,摇弦琴与管乐器的吹奏配合得天衣无缝,击打而出的鼓点在和谐的曲乐声中节奏鲜明,交响出欢快热闹的舞曲。
舞池中的人们在新的乐曲中迅速排成两列,两两一组地面对站好,一方拍着手踏着节拍开始绕着另一方蹦蹦跳跳地舞动了一周,回到原位后对面的舞伴重复了他们之前的动作。随后两侧的人们向旁边踩着舞步来回移动,间或从两侧每隔一人便出列一人与对面处于斜右方的舞伴以右手反手交握于胸前,顺着节奏原地正向旋转两周,再有序地退回原始队形。
舞池两旁越来越多的人们想要加入进去,夏布多里昂神父不经意间被推入了舞池的中心。他狼狈地稳住身形后,抬眼望去周遭尽是神色明媚而喜悦的男男女女在他身侧欢笑着旋转跳动。
夏布多里昂神父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在明面上,他的身份使他不能与世俗的音乐和舞蹈这种能侵蚀人思想,使人醺醺然的东西有所关联。他看准空隙,抓准时机,侧身不断躲闪着来往舞动的人群,匆忙且有些晕头转向地脱离了舞池。他从宴会厅的一侧艰难地挪到另外一侧,不时能听到旁人嘴里轻声的议论声。
“快看,那就是夏布多里昂侯爵家的小子。”“他不打算继承爵位了吗?”“以他的身份和家族势力,应该能坐上很高的职位吧。”“我听远房的亲戚说,他好像……”“我倒是听过关于克劳蒂娅夫人家的传闻……”
夏布多里昂神父面不改色,让那些无所谓的议论都见鬼去吧。他的目光仔细且不放过宴会厅里每个入出入口,连周围相连的房间也挨个光顾了个遍。当他推开最后一间供人休憩的房间里一扇不起眼的木门时,顾明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间小房间里密不透风,是连着休憩室用来更衣的地方,昏昏暗暗的只燃着一根蜡烛。
夏布多里昂神父沉下气准备开口唤她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眼前的景象噎住了喉咙。在他面前,高大的骑士从身后环住那不赢一握的纤腰,正垂首热情地亲吻着她的面颊与耳垂。而更令他震惊的是,狭窄的空间里不仅仅容纳了两人,还有一位男子正握着她的双手把头埋入那对儿高耸的酥胸里乱拱。
那金麦似的发色,纤瘦而高挑的身形,半眯着朝他看来的碧绿色眸子……不正是克茵威尔家的继承人—若望少爷么。
夏布多里昂神父受到重大打击,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脱离了门把,那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