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也怕会因护卫不力受罚,因此大家便如那人所言作鸟兽散了……”
“而你,因为是顾家的人,便悄然潜回顾家,后来改换身份被派到军中,也就跟了娶了顾小姐的六叔。”翟羽听到这里,脸色也暗了下去,将屈武的话沉沉接过。
屈武点头:“是,奴才有愧于殿下,理应以死谢罪。”
翟羽微微一笑,取过方才置于小几上的碗筷,夹了筷半凉的蔬菜,细细嚼完后咽下,方看着低垂着头的屈武,慢条斯理地说:“可你今天来找我,肯定不是来领死的吧?
“是,奴才今天来是受顾小姐所托有事转告殿下,此事禀完,奴才任殿下处置。”屈武忽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带动身上铠甲窸窣作响。
“罢了吧,当初我也没想过要救你们,两相扯平了。”翟羽摇了摇头,又拣了一筷菜,和着还有谷子没除尽的粗饭,刨着吃了,搁下碗,一面用小满递上的布帕擦了嘴,一面不自主蹙了蹙眉,“六婶让你来是有什么要说的?”
屈武在她吃饭过程中一直面色沉静,无分毫不耐。可听到她此刻相问,表情中却有了犹疑,似在思考如何开口,停了停才沉声禀告:“殿下,皇上在琰王爷临行前单独召见,以三万精兵良将和充足粮需为诱,让王爷务必在战争中寻机杀了琛王爷。殿下应该还不知就在大军开拔前夕,太子殿下出行打猎,但□之马在飞驰中,突然失蹄,太子殿下坠马,当即昏迷,过后太医抢治无用,夜里便薨逝了;而殿下您也恰逢其时地平白失踪,不知所去,皇上此意……怕是在以皇位相诱,外加上王妃临盆在即……殿下!殿下!?”
屈武禀着禀着,见翟羽一直无声无息,便抬头瞥了一眼,却只见翟羽面色惨白,神情呆滞,眼睛愣愣地盯着帐内烛火,只有摁在几上的手不受控制般颤抖着,方才表明她还是个活人。许久,她身子微微一晃,竟似是要从椅子上栽下来,被一边的小满匆忙扶住,急声问她:“殿下!还好么?”
翟羽抬手,又摇了摇头,示意小满自己无恙。待小满忐忑松手后退,她清了清嗓子,视线终于再度挪到屈武面上,讽然笑笑,“六婶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我?”
眼见顾家所谋求之事已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只消杀了翟琛……精兵良将,外加上翟琰的本事,打赢这场仗再班师回朝,朝中也再无人可与之相抗,皇位自是掌中之物,顾家也必定是荣宠加身,权倾朝野,风头无俩。这般情况,顾清澄如何不明白,却为何要告诉自己?她是还像以前那般以为自己和翟琛一心,也因为以往私情,想让自己警醒翟琛呢?还是……知晓自己和翟琛已经闹翻,而且翟琛是为了皇位,将自己绑至帐中,所以想让自己和翟琰连同一心,杀掉翟琛呢?
“王妃说她希望殿下能平息他们之间的误会。虽然她笃定咱们王爷不会真对琛王爷下杀手,却怕琛王知晓此事后,反对咱们王爷心生猜忌,嫌隙加重,致使他人趁此机会,渔翁得利。王妃盼他二人能以和为重,齐心合力,早日平反归京。”
“这……”虽然有所猜想,翟羽还是对这答案有些意外,“六叔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也许是不会为了妻、子而下狠手杀亲兄弟,但六婶既然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因我而起,就那么肯定我不会从中作梗而眼看着琛王去死?她难道就没想过六叔最后可以荣登大宝?这怕是与顾老将军的意愿相背吧?”
“王妃料到殿下会有此问,只说她也知晓殿下为人,不会真忍心见他们自相残杀。而她身怀六甲,只望为自己的孩子积福积德。何况……”“何况”二字匆匆出口后,屈武似是意识到不妥,有些不知如何将话说全,半张着嘴梗在那里,在烛光下面红耳赤。
翟羽却听明白他未说完的话,在心里默默替他补充完整——何况她曾经那般喜欢过翟琛。
毕竟是女人,总有些割不断的情绪,千丝万缕,缠着绕着,拦着阻着,无法纵容自己为了分明是已攥了一半在手里的利益,而狠绝地置过往于死地。也不去追究自己到底是还是非不分地念着那人,还是念着那时无怨无悔、痴痴傻傻的自己。
反正总有理由和借口可以找的。
她此时揣度顾清澄的心思,竟分外感同身受起来。
沉吟片刻,浅浅一笑,翟羽说:“六婶深明大义,毕竟不想见到他们兄弟同室操戈,被人利用,将来无论是谁剩下来都会后悔万分……”眼见屈武埋下头去,翟羽又想到今晚翟琰将翟琛叫去不知是为什么紧急军情,一时又紧张起来,便问他:“你可知道方才六叔将琛王叫去是有什么急事?”
“奴才只知是叛军又有了异动,王爷似是决心今夜连夜赶军先抢入康城。得知此消息,奴才便想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要见到殿下。多的,就不知道了。”
翟羽皱了眉头:“你起来吧,此事我知道了,会想法子从中调解的。”
“是!”屈武起身抱拳,“那奴才先退下了。”
眼见屈武转身出帐,翟羽坐了会儿,也站起身,走出帐外,望着头顶澄澈夜色和璀璨星空,背在身后的手指却在缓缓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