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认为,深夜见到的阿阴是梦。只不过语音通话确有其事,玻璃杯也是自己随手放在那。这样才算合情合理。
时间还早,他起床收拾了下,驱车去了横山寺。最近一周接连梦到同一个场景的事情,也太过巧合。自己从局外人变成了戏中人,昨夜梦中穿着的白衫,可不就是上次倒在雪中的那个人?心里有一股意识在驱使,想去上炷香,图个心安。
开车之前,方观澄拿着手机转了转,犹豫要不要给阿阴发个消息,问一问昨夜和她语音说了什么。迟疑几分钟还是放下,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反常。
今日不是周末,上山的人不多,其中很多是有些年纪的老人。这边空气好很多,大概是少了市中心的那些人车喧哗,静谧无边,喜鹊叫声都听得清晰。
把车停在静心湖那边的停车场,一路缓行。
方观澄不信佛。以前由于工作的原因什么书都会看上一看,自然也翻过些佛经。比如阿阴店里挂的那幅“愿乐欲闻”,《金刚经》里的偈语,他也知道乐读要音。佛家的思想于他来说,算得上是信而不信,不信的是“诸漏皆苦”,信的是“因果业障”。
立在湖旁,看着眼前景致出神,脑袋里胡乱想着昨夜的梦,手机没有静音,却一直没有响声。不算蒋棠的话,他算是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实在没什么朋友。
不多时正打算要去正殿,旁边三三两两的人发出惊叹声,方观澄循着去看,两个阿姨辈分的人指着远山,“那是不是鹤啊!”
望过去,不知道多远,有鹤影翩翩而动。像是幻觉,灰蒙蒙的不太真切。可旁人都在惊呼“真是老天爷眷顾”。
喜悦感总会被传染,更何况世人无法抵御吉兆本身。耳边传来模糊的鹤唳声,北方的干燥清晨里,他扬起嘴角,忍俊不禁。
2018年的四月天,阿阴变成几乎百年未化过的鹤身,在清早尚有些寒意的山林上方,做他一夜惊梦后的祥瑞。
方观澄甚至没再往里走,原路返回出寺,一格一格的步下台阶,远远的就见着有个身影孤零零地立在下面,蓝裙张扬,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不由得愣在原地,心中有些悸动,毕竟眼前人曾在昨夜入梦,嘴角还残留着那种真实触感。
走近后,还要刻意板着脸问她:“你在我身上安了跟踪器?”他好看的眉皱着,只觉得无形之中高筑的边界感在被她打破。
可细看过去,露的一节脚踝可以判定她里面光着腿,鼻头冻的都在泛红,像动画里特意点缀过的那般。他叹气,放松了些语调,“说吧,怎么知道我来的。”
“你昨夜和我说的。”
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想到了微信上的语音记录,有些语塞,“先上车。”
开了空调温度上来后,又给她用暖风吹腿,阿阴绷着脸一言不发。他终究有些细微的心疼在滋生,把后座放着的外套扯了过来塞到她怀里。清早下了楼看自己穿的毛衣就觉得外套拿的多余,不成想用在了她身上。
阿阴抓住他撤回去的手臂,方观澄感觉的清楚,她凉的冰人,这下心里那种感觉更加深重。毕竟眼前人昨夜还在梦中安慰自己,即便是梦而已。可语音总归是存在的吧,那算得上是救了他。
想到昨夜,现在面对着阿阴总觉得有些情愫在变化。
她又松开手,掀了裙摆抬起小腿,却不说自己冻的多冷,“说好的一起,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亏我这么久站在这傻呆呆地等……”
看着那节白里透红的小腿,方观澄沉默着伸出手,以手背轻贴了下,感觉到暖风吹过后仍旧冰凉。他动作实在是坦荡而有礼,阿阴被碰到的那一刻都忍不住心动。
只轻贴了下就挪开,足够绅士。
“我昨夜太混乱了,还以为是做梦……对不起。”
阿阴见好就收,深知细究下去自己未必站得住脚。她笑了,手主动伸过去握他,那动作太自然,让对方来不及品味其中的不妥。
“你给我捂捂手,真的好冷。”
明知她得寸进尺,又或者是借坡下驴,他迟疑半秒后还是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阿阴甚至在心里想起上次看他讲课用记号笔写板书的样子。
她说:“观澄,你不讨厌我的,对不对。”
车子启动着,只有暖风无声地吹,两人谁也没系安全带,侧着身子四目相对。他怪此时天气太干燥,让他无处可逃,又想怪罪握住的手太冰凉,衬的他心窝如此的热。
过错是命定的,观澄是阿阴的,三生如此,生生也不变。
他答:“对。”
明明是不容易出汗的体质,只觉得现下手心有些湿,扯了纸巾分开两人交握的手,低头满目认真地擦拭。先擦她的手心,再擦自己的。阿阴为这疏离的贴近而发笑,是了,这就是他,是她魂牵梦绕的初心。
“那我们算在一起了对不对?”
“不对。”
轮到阿阴皱眉,她攥住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