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不得不接受来自神刀与佛刀的亲近,即使他们甚至比当时的三日月宗近表现得都还要冷漠,似乎真真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的模样,但审神者内心的不适依旧在逐渐增加,不仅仅是对于她逾越出了自己底线的这一行为,更是因为她仿佛真正明白为何家族世代都不让子女将灵力显现出来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是因为即使如同她这样活下去,却依旧要做着许多她不愿意的事,面对许多她想逃避的事。
时之政府将这些刀剑的分灵们困在这座本丸里,自己又何尝不是牢下之人呢?
如今她唯一的想法便是为婴孩寻到一条平稳的出路,她一定要保证这个她用生命呵护的孩子能有一个安稳又完美的未来。
这是距离药研藤四郎外出修行,以及她昏倒之后的第三天,笑面青江随同石切丸一起来到审神者的部屋内。此时审神者已经离开房间一两回,至少让本丸内的付丧神都知道她的状态,但清楚知道的并不多,对外也只说是最近暗堕净化的事情有些密集,审神者太累了罢,知根知底的,两位来者便在其中。
但这回并不是因为审神者的身体而来,而是因为笑面青江需要将婴孩放出来了。
就像是变魔术一般,不过是直直看着地面一会儿,便有半透明的婴孩轮廓出现,再过半晌,整个活生生的,向着审神者连走带爬的婴孩便完全出现。
好几日了,审神者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难以掩饰的快乐,她连忙便伸手搂过孩子,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婴孩还是长大了些,原本时时刻刻在身边就已经察觉着孩子的成长速度了,这一回三天没见,审神者甚至觉得孩子都变了一个样。
笑面青江对审神者嘱咐道:“青江对小主公的滋养已经完全足够了,主公切勿再给小主公多余的温养,千万要谨记!”这样说完,绿色长发的付丧神似乎有些累了的模样,寒暄了几句便要回去休息,只留下石切丸与审神者。
今天轮到的是石切丸,他是曾是一振主祭祀的刀,攻击力虽是极强的,但总会不自主地用祭祀神刀的那一面去对待许多事情。
因而他总是无比柔和地对待身边的所有人或事,尤其是对审神者。
婴孩还在屋里,石切丸只是探手去贴上审神者的一侧脸,婴孩有样学样,倒是也伸出小小的手掌盖住审神者的另一侧,一左一右,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可审神者却只在那一刻轻轻地笑了笑,又很快收敛起喜意,即使是看向婴孩纯洁无辜的双眼时,也是带着淡淡的忧愁的。她这副模样着实是美丽的,快乐的美人令人欢喜,而悲伤的美人却能令人无比地怜惜。
“即使看见小主公,也不能解主公心头的愁绪吗?”石切丸不由地缓声问道。
审神者摇了摇头,她也意识到自己最近愈发不能控制内心的负面情绪,总是忍不住想得更多又多,勉勉强强挤出半抹笑容,坚持了半晌又落了下来,才对耐心等待着的石切丸回应道:“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和那位奥莉没有什么不同。”
石切丸在这话之后稍稍愣了愣,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后回答道:“若是主公你不说,我却早忘了前审神者的名字了。”
她听得懂石切丸的话外之意,但却也并没有为他所说服:“然而事实上,我的的确确因为各种好听的理由,对你们做了一样的事情。”
“然而主公,倘若这些事付丧神自愿接受的,这便是最大的不同。”石切丸叹了一口气,“像是江雪殿,他不愿便没有人会强求他,本丸里的各位大多都知道主公的本性,否则主公认为,仅仅是因为净化暗堕的原因,大家就可以随意认主了吗?”
审神者的理智告诉她石切丸说的对极了,可她被邪气所影响的感性却始终怀抱着愧疚与自我为难,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垂着泪被石切丸搂过肩膀拥入怀里。
——审神者需要一个能真正劝说她的付丧神。
审神者一派的心腹大多都去过了,无论他们是多么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是真心愿意为审神者做事,或是劝说审神者的行为是合理而善良的,审神者却都是点头应是,但所有付丧神都看得出来,倔强的女性心里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而这个结,到底谁能来解?
第四批接受净化的有四振付丧神,贞宗家的龟甲与物吉,早早便答应过却始终把顺序先让给自家其他振的萤丸,以及被歌仙兼定硬拉过来的山姆切国广。这其中除了本身就过于愿意接近审神者的龟甲贞宗之外,其他三振都因为主观或者客观的原因而必须使用鲜血净化的方法。
龟甲贞宗时不时过于逾越的话语与压切长谷部在一旁咬牙切齿的打击多少让审神者减轻了些对于亲密接触的负面情绪,虽然这始终是伤身体的,但却也有付丧神是觉得这样一来,审神者的内心至少是会有所放松的。
他们能做的便只是两者取其轻。
而终于,在轻度暗堕的萤丸与物吉贞宗被净化完暗堕,而审神者愈发纠缠在自己对与不对的痛苦边缘时,药研藤四郎终于敲响了本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