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琛离开待霜阁的大半月后,明溦轻车简裘,不带随从,自往渝州城去了一趟。彼时夕阳西下,渝州城的万丈华灯尚未升起,穿城中拥挤的街道往西,一座偏离主街的小宅遗世独立。雅致安静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桂花树。
桂花树的主人是一个医者,他白日里在渝州城善德堂里坐诊,到了夕阳西下之时方才收拾好药箱回到住所。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一贯清净偏远的住所之中,今日有一个客人翘首等着。
顾千帆刚推开门便见了桂花树下品茶的明溦。正值寒冬,桂花未开,悠然品茶之人全然自来相熟,一张矮桌一个蒲团,甚至并未将主人放在眼里。顾千帆愣了愣,关上门,朝明溦扬了扬下巴,道:“师妹。”
世上美男有许多种,譬如谢行温文儒雅,傅琛少年气未褪。而顾千帆则更像翱翔在碧空里的飞鸟——自在如风,笑意轻快,浑身上下未有一处不风流。若将谢行比作朗朗明月,则顾千帆全然当得起玉山将颓几个字。
明溦紧抿着下唇,一言不发,淡淡抬眼看他。
“信呢?”
顾千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纸上的温度热得恰到好处。明溦伸手去夺,顾千帆嬉笑收手,她一把捞空,面色寡黑。顾千帆蹲下身,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脸凑上前,与她目光齐平。
“经年不见,师妹倒是一点都没变。连头发丝都未曾白一根。”
明溦正待出言相讥,顾千帆又笑嘻嘻将那封信递到了她的眼前。
“竹青也在信中。”
明溦将信纸展开,信中落下一片干透了的竹叶。那叶片虽已被人抽去所有水分,但绿得发亮的叶脉表层与叶片背后细细的绒毛依然同刚摘下来一样新嫩。她将那竹叶塞往口中慢慢咀嚼,就着一口生茶咽下肚里,眉头深深皱着。叶片的汁水并不美味,苦中带酸,甚至比记忆里更让人嫌恶。
“这药还可以撑……待我想想,一年。”
明溦面色不改,冷笑一声,自顾自品茶。顾千帆尤不死心,凑上前问道:“师妹可还有什么事想要问我?”
“想问你何时归西?还是问那阴魂不散的祭司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放过……?”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唇。她的唇上沾着茶香,小院里除二人外再没有第叁个人,但顾千帆却仿佛做贼一般朝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凑到她的跟前,好死不死更将食指送往嘴中,十分色气地舔了舔。
“师妹,慎言。”
明溦怒极,操起茶盏便朝顾千帆身上泼去。一杯冷茶泼了一地,衣衫风流的医者一时不查,头发与衣襟上全是水。
顾千帆笑了笑,拉过明溦后颈,猛地朝着她的唇上咬了下去。说是一个吻都略显奢侈,他的牙齿叼着她的上唇,趁明溦吃痛,他又将舌头伸入她的嘴中。竹叶的汁水混着茶香,她的口腔柔软,舌尖滑腻如一条蛇。明溦愣了愣,操起手背又朝他颈边劈去!
顾千帆反手扣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明溦呜咽出声,他的舌尖恰好卷过了她的上颚,勾着她的躲闪的舌尖咬了一口。明溦浑身巨震,双手死死扣在矮桌边沿,眸中更是气得有火在烧。
一吻罢,顾千帆餍足地摸了一把嘴角,道:“就连滋味也不减当年。”
明溦眯着眼,瞪着他,一言不发。就在顾千帆以为她又将给自己泼上一壶的时候,明溦拉过他的衣襟,狠狠反吻上去。如此一来,倒不知是谁在轻薄谁。
茶杯落地,冷风徐徐,片刻后,明溦推开他的肩。她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嫌恶地往唇上点了点,她的唇色本就偏浅,经过一番摧折后竟也有了几分玫瑰色泽。
“你同那人的气何必撒到我这?”她冷笑道:“你我早就一别两宽,如今不过世殊时异……”
“你的小徒由待霜阁往京师,一路危机四伏,光持刀闹事的就有两拨,还不算伪装成山匪要他性命的。如此步步紧逼,胆大包天,你猜,这是谁的手笔?”
明溦不料他怎么提起了这茬,放下手帕,静待他的后文。
“容氏在朝中一手遮天,这时候搅入的一条红龙鱼,你猜,他们会不会将这一条胖头鱼炖了吃?”
明溦沉下脸。她的面色波澜不惊,眼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而她的怒视却仿佛换来了顾千帆更为高昂的兴致。
在许久之前,在明溦还未修炼出如今八风不动的淡然前,他也还未生出这些折磨她的癖好。却也不知是因着世殊时异,又或是因为二人几年不见,顾千帆念起明溦的时候,却多是她在宫里傲然的模样。
她自小便一脸写满了生人勿近,连修成一朵妖花也是之后的事。
“师兄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顾千帆眨了眨眼,笑嘻嘻道:“这叫做……盛情相邀。”
明溦冷笑一声,一瞬不瞬回看着他。就当顾千帆以为自己又将这小祖宗惹毛了的时候,明溦推着他的肩,又照着他的嘴唇咬了下去。如此一来,事情便再无转圜余地,便是连他算算计多时的京中之事,或者她此行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