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一手捏着盖头一角,一手环着她的腰,就要将盖头揭起,怀中的少女却先他一步死命摁住盖头,同时双腿不住地踢打挣扎。
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
少女的声线让他愣了愣,沙哑低沉得几乎辨不出原音。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冒犯姑娘,你极像我的一位故人,且让我看一眼你的面容。
她梗着脖子左躲右闪,两手将盖头捂得死死的,脚下更是使出了全身力气般胡乱蹬他,他又怕压制她时伤了她,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不了她。只是卫渊知道他耽搁不起,若是盖头下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心脏又是一缩一缩地疼,这明明是他荒谬又鲁莽的举动,但他竟有些不敢想这个可能。
而青黛听到了他的声音更是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只想仰天长啸为何今日大捷归来的卫渊会把她这个准定王妃从花轿上掳出来啊!
方才发现自己被人掳出花轿时,青黛是十分惊惶的,只是当她低眸从盖头底下瞄到歹徒腰间那有些眼熟的青竹纹样荷包时,她恍然翻到她记忆中的一物这是卫渊向她讨绣品后,她让半枝代她做了,送给他应付他的!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就是他红颜薄命的妾,青黛此刻只想和红盖头合为一体,嘶声斥道。
你且将盖头放开让我一顾。卫渊却不顾她力度极大的踢踹,忍着胫骨被她毫不留情地狠狠踢了几脚的剧痛,话语间已有了些不达目的不放手的深沉执拗。
怀中的少女似乎极怒,急声道:不行!盖头必须得由新郎来揭,否则不吉利!你休想!她又往他已经受伤的胫骨上雪上加霜地踹上几脚,十分泼辣地怒斥道:你的声音我压根没听过!证明我从来没见过你!本就是你认错人了,发疯犯病!如果因为你坏了我的好兆头,你拿什么负责我的下半辈子?你为了自己的私欲牵连我这个无辜的弱女子!你好不好意思!
她声线沙哑地骂完了还不算,屈起的膝盖一顶,眼见着就要撞上他的命根,卫渊脸色有些黑沉地将她的膝盖制住,沉声喝止了她喋喋不休的数落。
莫闹了!我送你回去。
她一向温柔婉约,怎会不认他,还踢打叱骂他。他想来不过是眼花了,大约人有相似罢。
他约莫是魔怔了,他分明亲眼看着她在他的臂弯里永远闭上了眸子,又怎会变成好友的新娘。
只是经历过期待后的失望更让人难以忍受,卫渊连定王府的婚宴宴请都未去,徘徊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着拿了赏钱、满面喜气洋洋的百姓们,一股彻骨悲痛连同彷徨骤然将他笼罩。
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卫勇暗叹过了一年时光沉淀,主子非但没有走出来,反而愈发魔怔了。在那位被主子放在心上的女子去世后,他从未见过这般伤痛的主子,就算是太夫人或是老永昌候过世时,也不曾见过他如此颓丧的模样。及至今日,亲眼目睹了他把苏氏和小林氏都送回娘家,又把定王妃从花轿里掳出来,卫勇觉得时光不仅未曾治愈他的伤痛,反而让他的执念愈发深了。
卫勇看了一眼分明身形高大魁梧但却又无端透出脆弱的卫渊,对着星子点点的夜空,沉沉叹了口气。
此时被人惦记着的青黛方从虎口逃生般的惊险刺激中缓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坐在了喧嚣热闹的洞房中,臀下的床榻上有些将她硌得慌的圆形物什。
新郎官且快些揭开盖头,让我们好生瞧瞧王妃到底有多貌美!一道爽朗的妇人之声伴着些善意的笑声传来,青黛知晓要揭盖头了,连忙暗自调整好表情。
红绢布外的世界安静了一瞬,接着她眼前徒然一亮,方才被她当做救命稻草般死死护住的盖头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她第一眼便见到了手持一杆金秤的姜绍钧,谪仙般的面容冰冷若雪不见一丝笑意,眸光和她对视了一刹,眸底如平静无波的湖面,不泛一点惊艳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丛花草。
王妃着实是难得的花容月貌,仙姿玉色!一位身着圆领刻丝水纹褙子的圆脸妇人最先从定王妃绝佳倾城的容颜中反应过来,由衷地夸道,洞房中的其余妇人才回了神,跟着打趣。
是呀,不怕大家笑话,我方才都看呆了!
王爷与王妃可谓檀郎谢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青黛发现除了最先说话的那位妇人和其他几位面生的妇人外,还有两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其中一个是她见过的红荔。
红荔对上她的视线,朝她微笑致意,她心中稍定,垂下眸子装作新妇娇羞的模样。
喜娘又拿了只青窑彩绘的碗,舀了一个半生不熟的汤圆喂进她口中,笑眯眯地问道:生不生?
生。青黛嚼了两下,硬是咽了下去,一把嗓音细弱甜软。
洞房中的众人哄笑,又打趣了一番,一直冷眼旁观的姜绍钧眉间似乎蹙了蹙,妇人们注意到他的面色,瞬间噤了声。
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洞房里喜庆的气氛一时有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