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奉在门外响亮地清咳了几声,才慢慢进来,以免撞见什么尴尬场面。这个疗伤啊喂药啊,是有很多姿势的,老奉毕竟活得年岁久,还是懂很多的。
进来就见天策坐在床边,正扶玄沙慢慢躺平。玄沙白发白衣,粉面姣妍却苍白如冬夜寒月,娇躯绵软无力在天策的扶持下被小心翼翼放平,静静平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就像是冰雪雕琢而成的,纯美绝伦却又像是随时会消散。
很难把这个柔弱美少年和醉月谭中到处都是残垣断石,碎砾残枝的景象联系起来。蛟龙蛮力的破坏力是实在惊人。不过天策平日里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居然能把蛟龙之体折腾到如此虚弱,实力也是不可小瞧啊。一想到醉月谭的废墟中弥漫的奇异柔香,老奉不由得有点老脸发红。
老奉使了个眼色示意要出去聊聊,天策摇摇头,起身给老奉斟了杯茶。
“天策兄,你和玄沙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奉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决定挑明了问清楚。
“额,朋友。”天策居然脸红了。
老奉捋了捋胡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天策兄啊,记得吗?我明武派当年在斩妖台斩杀过一条恶龙,你亲眼见证过,还记得诛妖剑阵的威力吗?”
“你们的诛妖剑阵真是太厉害了,即使是法力余波,我当时全神运转法力抵御还是寒意透骨啊。”天策感叹道,当年只是在旁见证,那恐怖的滋味真是终身难忘。
“你知道吗,我明武派镌刻在廊柱石壁上的浮雕都是镇妖符文,弱的小妖在这些符文面前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大妖如果没有法力护身,就相当于每时每刻都直面诛妖剑阵的煞气。”
天策心中微微一惊,转头望向安静沉睡的玄沙。只觉得玄沙那苍白憔悴的睡颜越发凄清脆弱,心中泛起阵阵酸涩,玄沙一直说害怕,原来,这些日子,他受了这么多苦。
老奉轻轻晃着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道,“不是老弟说你,其实驯养妖物解解闷也是常有的。这蛟龙确是人间难得的尤物啊。只是这玩物有些桀骜难驯啊。老兄为何不抹去妖物的神识,当作法器驱使,用起来也方便啊,免得它惹麻烦。”
天策倐得站起身来,满脸惊怒交加,“老奉!你胡说什么!”
“他身上有如意锁吧。”老奉淡淡道。
天策被这话噎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如意锁就是专门用来驯服驱策大妖的法器。
“我明武派的守护阵法根本没有封印妖物法力的禁制,是你用如意锁封印了他的法力吧。”
天策的气势弱了几分,“是。被你看出来了。但是,但他,我们......”天策有些语无伦次,一下子找不出恰当的辞措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身心爱欲交融过,享受过彼此的欲望,也彼此信赖,是可以把背后托付给对方的人。但是,一切发展的太快,却又自然而然,天策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真的一同携手治水嘛?”老奉问道。
“当然是真的!你还不相信我么?”天策有些气恼地坐下来。
“你会对朋友用如意锁吗?”老奉拈着胡须问道。
“那自然不会了,但是,”天策知道玄沙的底细来历,不能轻易告人。
“他救你的时候,用来对付山鬼的招术是很惊悚啊。”老奉抿了一口茶。
“你,都知道了,呵,是这小家伙喝醉了被套话套出来的吧。”天策无奈道。
“其实你心里是有些害怕他的吧。”老奉目光锐利地望着天策。
?
天策愣住了,沉吟片刻叹息了一声。玄沙的招术确实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
忽然,老奉问道,“天策兄,如果——萧之越陪伴在你身边,你会这么对他么?”
“当然不会!”天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老奉,他不知道老奉怎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下一刻,天策怔住了,一种明悟在心中绽开,如同滚滚暖流从头到脚流淌遍全身,“不会。”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当年,萧之越剑法实力全都远胜于你,那时候你和他在一起会害怕吗?”
天策沉吟片刻,站起身对着老奉躬身长揖,“老奉,多谢!”他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直视着老奉坦然道“想必你也多少看出来了,愚兄所好有偏,有断袖之癖。”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郑重道,“玄沙和我,是道侣。”
这话说完,天策感到一种轻松从内到外绽开,周身前所未有的舒泰。几个呼吸间竟然发现自己无意中突破了境界。当年心魄之伤后三百多年修为停顿不前,即使苦心修炼功力越来越深厚,确因为心结始终无法突破更高一层的境界。
天策一直不敢坦然承认的这方面的癖好。不敢面对世俗的非议。其实他的心结有很大程度和这一点有关。他当年暗恋萧之越,又害怕被仰慕之人鄙视,深情越埋越深,其实如果敢于早点表白,即使被拒绝,以萧之越的性情并不会像世俗众人一般轻视他。他也会有时间梳理自己的感情。但越纠结越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