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掐断了。
手机滑落到腿上,沈清凌倒在座椅,愣愣看着车顶。
下一秒,他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冲了出去。途中他重新捡起了手机,给姬一鸣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医院准备好,没等姬一鸣慌张问怎么回事,沈清凌匆忙说了声等会见,挂断电话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驶出去。
沈清凌眼前浮现了十年前刚见到孩子的情形,他满身伤痕,砸在肩胛骨的酒瓶,沈晔沉默的泪水。
他竟然低估了人性的恶毒,以为孩子这么大了,至少不会在轻易受到肉体上的伤害。
重蹈覆辙,再复轮回。
当年的沈清凌只能带孩子离开,现在,他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今天的麻将馆出乎意料没有营业,天刚擦黑,沈清凌停下车子,逆着人流艰难挤开一个又一个人,有烧饼砸在了他身上,有米酒汤洒在了他鞋子上,沈清凌不曾停留一秒钟,他拨开了最后一丛人墙,站在了那道门前。
窗户里面黑乎乎一片,沈清凌奋力砸门,身后行走着的小巷居民有几个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围观。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要债砸门泼油漆都有过,只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得板板正正过来闹事的。
不论沈清凌如何敲打,里面像个死光了人的坟墓一样寂静。沈清凌拽松了领带,污浊的空气呛得他难以呼吸,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果然,没过一分钟他就听到了急迫的脚步声。
来开门的是徐思丽。沈清凌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前厅没开灯,他就往后屋有灯的地方快步走过去。穿过小门,一个男人拦在他面前,沈清凌给了他两个字:“滚开。”
“十万拿来,否则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为了印证他的话,徐思丽在另一边“咔嚓”把大门上了锁,沈清凌斜眼看了过去,原来男人手中还拎着棍子。
沈清凌看到这阵仗,稍一联想就知道他儿子又遭受到了怎样的虐待。他只恨自己没搞把枪带过来,当场把这些个恶魔脑袋打爆。
沈清凌环视了一圈,连着客厅的四扇门都关着,他在徐氏夫妇夫妇贪婪的目光紧逼下打了个电话。
徐刚以为他是要喊人来送钱,刚拨通了两声,一串铃声从里屋响了起来。沈清凌确定了方向,径直要往里闯,身后女人尖叫一声:“浩浩,门抵住!”
沈清凌才不管门后是谁,他这一个月隐忍的怒气都聚集到了这一脚上,老旧的门板直接被他踹出个窝,有人在门弹开时痛苦地大叫着哎哟,沈清凌踩着挡路的身体冲到床边,他朝思暮想的孩子背对着他,安静地蜷缩成一团,不知生死。
“晔晔。”他想伸手抱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了。衣服脏兮兮布满了纷乱的脚印,不知道被狠毒地踢了多少脚,沈清凌唤着他的名字,小心翼翼扶他起来。
沈晔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湿漉漉的睫毛轻微颤了下,一双无神的黑眸睁开,他认出了沈清凌的脸,一汪死寂的幽潭点染了光。
“爸”他凭借本能,无助地呼喊着,头疼得要裂开了一样,仿佛无数钢针在脑子里乱窜,反复刺破记忆的屏障。
他在恍惚间看到了许多陌生的画面,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女性温柔的抚摸,骑在男性肩头的风景,翻转,白墙,红色字幕,灰色石块,粘稠的大雨中有人扯拽住小手,黑暗——
混沌了时间和空间,他像是用老式电视换着台,时不时跳出的雪花屏幕“呲呲”作响,割裂着破碎的记忆。],]
想回头去看拽着他手的人究竟是谁,转动脖子,他看到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魔鬼松开了他的手,他得救了。
沈清凌扶着比自己还高的沈晔,想要突破重围完好地走出这里,依靠他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小时候跟着家里找的师傅专门学过防身招数,但是对于徐家人这种无赖,他更害怕沈晔会成为争斗中的靶子。
“别想走!没十万块钱,别想把他带出门!”
十万块,沈清凌不是拿不出。他先前就给了他们家五万,以为他们看在钱的份上能不对儿子下手,他真是大错特错了,简直是把肥肉连着瘦肉打着捆扔进了狗嘴里。
沈清凌算算时间,人该到了。果然门外传来了喊声,徐思丽和徐刚对视一眼,分别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慌,他们以为沈清凌喊了帮手过来抢人了。
徐思丽壮着胆子悄悄摸到外屋窗口,扒在窗沿往外张望,这一看,她吓得魂都快飞了。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正拉住他们家隔壁理发店的邻居询问。
徐思丽头一次见警察,之前来了要债的她也没这么心慌过,摸黑矮着身子窜回内屋,中途撞上了两个麻将桌桌子拐也没敢吭声,捂着嘴一路溜到了徐刚身边,狠命拽了他一把,用她一贯的喇叭嗓子趴在男人耳边小声说:“不好啦!警察来了!”
徐刚一听这话就笑了,把他婆娘推到一边,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呸。警察来了又怎么样?来得正好!”他对着沈清凌皮笑肉不笑,边指使着女人:“滚出去开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