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炉子上炖着粥,小火慢炖,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飘出来,引出一只觅食的“白玉团子”。脸是真白也是真圆,白里透粉的脸颊,圆溜溜的大眼珠子,黑水晶似的,闪着饿惨的绿光,瞅着面前一截粗狂的腰线,抱紧了,抬眼往里瞧:“什么好吃的?”
声音很有质感,似踩碎冰面时蔓延开的脆响,又冷又脆,现在特意放软声调,显得真是可怜。
李二正往粥里撒切碎的姜末,看傅雨沫皱起眉,活像肉包子上的褶皱,笑了:“鸡丝粥,喝嘛?”
“喝!”
喝了两大碗粥,傅雨沫惆怅地拍拍浑圆的肚子,梆梆响,李二想这瓜熟透了,铁定甜,就听见傅雨沫在那讲:“姐,勒令我减肥,一个月的期限。”
“小二子,怎么办呢?”
傅雨沫是易胖体质,虽然不至于到喝水就会胖的地步,控制一下饮食还是能保持完美的身材,可惜他管不住嘴,结果就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胖着的,姐心疼他,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要求他减肥。
“我也没办法啊,你想想上次你没减,姐是怎么对你的。”
傅雨沫听完,身体不自觉地一阵发怵,想到上次姐追着他满屋子跑的情形。
姐平时是多小资的人,妆容精致到令人发指,那天妆也没化,头发也没洗,跟个泼妇似的追着傅雨沫,边追边喊:“傅小胖,胆子肥了,敢不听老娘的话。”追到了,掐着傅雨沫的小肚子,“瞧瞧这一身肥肉,真想让公司里暗恋你的人看看,他们九头身的霸道总裁,就这副满肚肥肠的蠢样子!”转头还对傻愣愣举俩萝卜的李二喊道:“小二,记得饿他两天,不许给他吃的,省得他不长记性。”李二呆呆地点头。
饿两天当然是瘦不下来的,最终还是姐全程代理了,后果吗?傅雨沫被姐绑走,全程魔鬼训练,一个月之后又变回他九头身的完美比例,就是蔫了,每次见姐就跟老鼠见到猫,毕恭毕敬,绝不敢再次违逆。
房子里就有健身房,傅雨沫乖乖进去跑步,看着在跑步机上跌宕起伏的小肚子,李二心疼,进花园里摘了一些新鲜的蔬菜。给他做个沙拉吧,但是,李二赶紧停了手上挤沙拉酱的动作,清口的,不能再胖了。
一
李二是个农民,地地道道的农民,面朝黄土,背向天空,每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所以等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往他脑门狠拍一张纸,大字不识的他,只有迷茫地问:“这是什么?”
“你老婆欠我们五十万,这是借条,快把钱交出来。”
对,他还有老婆,村里人都说他取了个漂亮老婆,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皮肤白了一点,眼睛大了一点,结婚一年,两个人依旧是分床睡,他就当养了一个闲散人。现在这个闲散人给他惹了个大麻烦。
“五十万,是吗?明天来取吧。”把两个人打发走,李二把珍藏的存折拿出来。
地卖了,房子给了,加上存折上的钱,凑个四分之一都不够,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李二没听清楚,他只是抱紧身上仅剩的家当,放空想着,明天该找个活计,为了剩下的债,也为了活下去。
“李二是吧?”其中一个染黄发搓着手,哥两好地搂上李二的肩膀,“这钱的数目不对,有没有想好其他来钱的地方,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个,钱来的又快有正当,有没有想法呢?”李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眼睛亮闪闪的黄毛,一个闷棍袭来,等他醒来,满眼的红。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头蓬松的卷发,在头后绑了个小揪揪,标准的凤眼睥睨地看了李二一眼,在桌角一磕烟杆,咬着烟嘴,细细抽了一口,慵懒地吐了出来,哑细的嗓音:“醒了?醒了就干活,五十万买了你这个赔钱货。不多干点活就一辈子呆在这了!”男人起身,留给李二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和一句叮咛,“以后叫我狮子老大,别叫错了。”
狮子老大一走,大厅里一下子活跃起来,窜出十几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围着李二团团转,一个评头论足,实在看不下眼的直接把李二拖到浴室,从头到脚刷一遍,还有人抱出一堆衣服,跟一旁人或点头摇头,敲定李二的衣服。
一番装点,李二当晚就挂牌了,芳名“野草”。
二
“野草”其名,意味着旺盛的生命力,即使在一片烂泥之中,也能执着地生长着。
李二虚情假意地随着身上人的动作叫着,不好听也不难听,却像戳到身上人的兴奋点,乱拱乱撞,还会问:“舒服吗?”
不舒服,满身的齿痕,很疼,割据在身体里的大家伙,没有戳到舒服的那一点,就是一杆大烟枪,又热又烫,点到哪,哪里就如被烙过一样疼。但是,李二还是要违心地说着舒服,不仅要说,还要说得不刻意。
客人满意地离开了,李二才能借房间洗去一身血渍和白浊,带着水汽走向大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标志性的呵呵呵,入耳就是一阵的鸡皮疙瘩,委屈他把粗豪的嗓音压成尖细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