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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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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月辉亦披了甲,青鬃如雪、如梦似幻的立在月光下,冯献灵戴好兜鍪,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它的鼻子:“今天大概会死很多人,一会儿你可别怕的临阵脱逃啊。”

    畜生通灵,竟对她扎了眨眼充作回答。殿下于是莞尔,翻身上马:“出发。”

    分明没到金吾巡夜的时辰(神都金吾卫按坊区值夜,路线固定,时间固定,唯人员不定),门外却响过一阵如鼓的马蹄声。京兆尹元耀睡不着,索性披衣起床,不想惊动了妻子,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他笑笑:“无事。”

    上半夜起,由远至近、从东到西,似是老天爷故意耍人玩儿,每隔三两个坊、三四刻钟就有人高喊“走水了”、“抓贼呀”,金吾卫与各坊武侯被遛的满城乱窜。就在刚才,他仿佛看到东宫方向窜起了一星火光。

    “也该反了,”老元君低低叹了一声,却不知是在叹谁,“如今这样的局面,哪朝太子都得反。”

    一路没遇上任何金吾卫挡道,冯献灵心知是那些民兵散勇成功绊住了他们,铁蒺藜与绳索,什么时候都是对付骑兵的利器。

    已经远远能看到上阳宫的轮廓了,她来不及想为什么元耀没有出手,心跳快到似要窒息。破釜沉舟的绝地反杀,究竟是带给她新生,还是指引她立死?

    宫门前黑压压的豹骑列阵而立,领头的将军魁梧如熊,骑一匹黑鬃大马:“殿下,末将奉圣人命,在此恭候殿下多时了。”

    同生(正文完)

    夜色太浓,双方隔着至少十数里路程,仅凭声音她无法判断来人是不是甘新林。好在‘女皇早有防备’的这个可能性殿下预料到了,身后二千余骑无一人惊慌失措、乱而掉队,李同兆拔剑高喊一声:“散开,列阵!”

    轻骑兵对重骑,想一鼓作气冲过去是不可能的,唯有借助阵型搅乱他们的行军。

    程峻拔嗤笑一声,夹了夹马腹亦掷地有声道:“拔刀!”

    霎时间黑夜里响起一片剑刃肃杀之声。

    三个时辰前,上阳宫禁军屯所。

    王老六沉默的穿戴好铠甲,又转身替老丁、豆卢大郎等整理活舌带和皮带,明明已经下值,一连三四个营房的卫士仍全副甲胄在身。

    每日酉初二刻,紫微军轮值换防。假如紫微上将军在此,一定会惊讶到不敢眨眼——今日本不该有这么多人聚集的。

    一半紫微军被留守在了太极宫,软禁及监视皇夫薛廷,随驾来到行宫的这一半中亦有六分之一被调去了内宫,加固观风殿守备。都是领兵打仗的人,扫一眼就能发现豹骑的人数也不对,约有三分之一不知去向,甘新林猜是埋伏在了离开神都的各大干道、河道上,防止有人败走出逃。

    小半年前江州、洪州等地人吃人、父杀子的惨状就在军中悄悄流传开来,加上长广王府三娘子之死,一说是白马寺僧人谗言惑主,认为李娘子的八字克君犯上,至尊于是密令季三郎将之偷偷铲除。

    “佛贼当道,媚主求荣!江州四万冤魂难安,我等忝为天子近臣,何不举事清君侧!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以某个小点为中心,无数身披坚甲的卫士涌了进来。他们大多操着西北口音,身手像虎豹一样矫健,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曾经甘新林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永远忘不了自己被擢升至神都紫微军的那一天。

    “今日陛下为修佛抛弃江州,焉知来日不会抛弃晋州,朔州,庐州!咱们当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父老乡亲们可以不再受突厥人劫掠之苦,安心在家过日子吗?!”

    “将军,”人群已经激愤到躁动,薄无伤趁机挤了出来,低声在他耳边道:“刚才豹骑程将军点兵出去了。”

    甘新林用力握了握佩刀的刀柄,大步起身道:“那就走吧!”

    女皇的不信任已然摆在了明面上,几个月来不断的训斥、打压、试探令他身心俱疲,就算他肯俯首帖耳、束手就擒,冯令仪就会打消对他的怀疑吗?

    以这十几年来的经验,甘将军可以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既然已无退路,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没人是天生的孬种,他们河东军也有真汉子,老兵奴拼却一条贱命,也不肯作那任人侮辱的傻忘八!!

    马蹄声越来越近,程峻拔眯眼紧盯着领头那骑白马,确认对方还有三五十步就将进入己方射程后右手一挥:“放箭!”

    埋伏在瞭望楼上的弓箭手连指开弓,冯献灵却没作丝毫减速,一骑当先冲入了箭雨之中。惨叫声坠马生此起彼伏,李同兆似乎沉声喝令了一句什么,程将军没能听清,一支穿云破月的箭矢透过兜鍪与护项之间的那一丝不足一指宽的缝隙,直直插进了他的咽喉。

    几位副将都没能反应过来,一瞬间巨大的力道将人整个拖下战马,身后冲锋的重骑兵来不及收勒缰绳,数十只马蹄踏过,半颗头颅碎在了兜鍪里。

    弓箭手们的尸体被丢下城楼,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佛贼已死!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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