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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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房内,唐婆子和其他几个稳婆满头大汗,她们没将胎位不正的事告诉贺龄音,以免她紧张起来,更难生产。
她们将贺龄音扶起来,按照古法将手放在她肚子上循环搓揉,给她转胎位。
贺龄音第一次生孩子,并不知道这是做什么,但是她知道此时什么都要听稳婆的,于是配合着她们的话,不断吞吐呼吸。
如此循环往复。
守在外面的武铮更是快急疯了去。
特别是当听到贺龄音疼得禁不住大叫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替她遭受这份危险和痛苦。
时间一点点过去,待到日头西斜,产房内终于传出一声婴儿清脆嘹亮的啼哭。
“生了!是个公子!”唐婆子大叫,里头的稳婆俱开怀大笑起来。
有一个稳婆准备开门请武铮进去,谁知道门一开,一个影子几乎将她撞倒,再一看,武铮已经进来了。
他原是想立刻冲到她身边,可是才一冲进来,便又想起她的话,硬生生顿住脚步:“可以吗?媳妇,我可以进来了吗?”
唐婆子喜气洋洋地把孩子抱过来:“将军您看,夫人给您生了个儿子!”
武铮眼睛直盯者罩帘,似乎能透过罩帘看到贺龄音似的,他现在满心惦记着贺龄音,就算是他刚出世的儿子,他也还没那个心情去看。
一个稳婆却惊叫一声:“夫人晕过去了!”
武铮心口顿紧,像被人一把揪住,他一把推开罩帘,奔到贺龄音身侧。
此时的她,虚弱、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就这么躺在充满血污的床上,眼睛安安静静地阖着,连呼吸都是极轻极轻的,好像下一瞬就会彻底断掉。
武铮的面色顿时狰狞起来,全身不受控制地抖。
“掐人中!”唐婆子赶忙道,“将军,掐她人中!”
武铮一震,连忙狠命掐贺龄音的人中:“醒醒!媳妇你醒醒!你快点醒过来!阿音,你醒——”
“疼……”贺龄音身子微动,嘤.咛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武铮赤红的眼。
她一怔,武铮已伏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圈着她,头埋在她颈侧,闷不作响。
“铮哥……”她轻声唤他,转而身子一僵。
她感到有一道温热的眼泪流在了她脖子上,顺着她的脖子没入了衣服里。
武铮哭了……
他竟然哭了!
她从来没见过武铮哭,没想到,此时他竟然为自己而哭……
心里泛起了无限柔意,她微微叹息一声,暗笑她的铮哥怎么像个小哭包似的,原以为他流一行泪也就停了,没想到还在默默地哭。
她抬眼,一圈稳婆围着他俩,还在等吩咐的样子。
“出去吧。”她张着嘴轻声地对她们说。
唐婆子抱着孩子走上前一步:“这……”
孩子被包裹起来,贺龄音看不到他的模样,作为一个母亲,此刻她极想见一见孩子,抱一抱他。但是,她的铮哥好像刚才被晕过去的她吓得不轻,此时还无限依恋地圈着她流眼泪。
她权衡了一下,依旧对唐婆子道:“出去吧。”
待稳婆们都出去了,她也终于恢复了一点气力,微微抬起了手,揽在武铮肩上:“铮哥,我没事了。”
武铮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全抹在她衣服上,抬起头来便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低声问:“还疼吗?”
“不疼了。”其实还有有点,不过跟生孩子那时候疼得撕裂一比,此时的余痛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武铮心口还在狂跳着,刚刚冲进来看到她几乎死去那一刻,他也几乎死去了。
不敢再回想,若是那丝微弱的气息真的断掉了,他该怎么办。
贺龄音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手抚上他的脸,被他一把握住。
“本来是不想让你瞧见我狼狈至极的模样,到底还是让你看到了。”
武铮摇头:“一点也不狼狈,很美。”
贺龄音浅浅一笑,虽然知道他在骗自己,但是心里舒坦很多。她能感觉到稳婆给她下面盖了被子,盖住了一床的血迹,至少没生产时那么狼狈……她心里也感到一丝安慰。
“你别担心,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她看着一脸余悸的武铮,弯着指头在他脸颊上勾了一勾,“本来也以为自己会痛得死掉,可是生完之后,我觉得也不过如此。”
“你很勇敢。”武铮紧紧握着她纤细的充满汗水的手,觉得自己也随她死过一回,“没有人比你更勇敢了。”
贺龄音眼睛微弯:“因为你,我才勇敢的。”
武铮一震,眼睛里流淌着滔天情绪,嘴拙得不知说什么,只好轻柔地在她额上、脸颊、鼻尖、唇瓣、脖颈一一留下一个轻吻。
两人安安静静地对视片刻,贺龄音道:“扶我起来,叫稳婆把孩子抱进来吧,我想抱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