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翻到了下一页。只见上面,贴着两张黑白照片。其中一张是日本兵自己的,穿着飞行服,叉着腰,站在一架战斗机跟前,摆出一脸那一贯玩世不恭的灿烂笑容。
他注意到,日本兵的日记倒并不是每天都在坚持写,而是断断续续的。有那么一处,还直接跨过了一整年。也有的纸上,只有几句简单的话,字迹也比较潦草。
这就是,武藤口中常常提到的,所谓‘良心飞行队’?
王良明望着那张照片,端详良久,也没琢磨出什么更多的名堂。于是,他便继续往后翻那个小本,希望能‘按图索骥’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王良明生怕武藤会半道儿‘杀回来’,连忙先合上了日记本,仔细听了听,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还是说奴役中国人?
他发现,这个日本男人虽说是个军人,但做起任何事情来,一直保持着一贯认真和细致。那本子上的每一页纸张,都被笔直的钢笔线匀称地分割为左右两个部分;再由一道横线,在纸的顶部划出了写日期和编号的栏框。
“怎么又是‘支那’?”颇具侮辱性的称呼,挑动了下王良明敏感的神经。他心想,自己明明已经跟武藤说过这件
“美,未来,满洲国,”王良明自言自语道:“这是说东北是个美丽的地方?”
右边一侧,一行工整的文字记录着:
是说,未来很美?
昭和十一年,满洲国に到着する,美しく豊かな土地,未来はもっと美しくてほしい]
确认了这一状况后,他才得以放下心,继续向后翻看那本日记,试图多了解一点男人的过往,从而在将来跟男人相处时,能不总被动地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昭和十四年,支那北平に到着する,ル沟桥事件後2年]
他又开始读起了一页新的记录。在那一页的左边一侧,武藤没有写任何字,而是用铅笔勾勒出了一架战机。
新的一页,依旧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笔字。王良明凑到跟前,仔仔细细阅读着上面记述的故事:
不过,他以为,这画工可实在不敢恭维,比男人在画册上画的那些战机素描、以及给妹妹做的静物描写示范差得太远,大概应该是在绘画起步阶段的作品。就像现在的妹妹一样,能‘拿出手’的所谓‘大作’,都由歪歪斜斜的线条拼凑而成,夸张得有些可爱。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感觉照片中男人的模样,除了比现在似乎要更年轻些、或者说,带了那么点少年气以外;和平时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架势,简直一模一样。以至于隔着张纸,王良明都能明显感到那股浓浓的油滑和痞气。
尽管那几乎就像铅印出来的手写日文十分工整和清晰,但王良明也实在没有能力,去理解那些除了和国文相近字符之外的假名了。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从那些‘汉字’中,大致去猜测武藤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能也是因为局势紧张,没有时间的缘故吧?王良明心想,同时继续翻看着后面的内容。
怎么个美法?莫不成是说他们能够扩张自己的领地,以后世世代代都能到中国的领土上来生活了?
原来,他每天在写的是日记。王良明来了点兴趣,凑到跟前,仔仔细细地阅读起上面那些自己并不能完全读懂的文字。
那上面,也有战斗机,也有日军飞行员。只不过。相机镜头放得更远了一些,让背景中的飞机多了几架,前排的人多了几个。
或者说,就像每天拿自己开涮一样,去取乐更多的老百姓们?
昭和十三年,ベルリンドイツ军事学院に行く,飞行知识を学ぶ,暇があればフランクフルトに行くつもりだ。]
军事学院,学习飞行知识。这句话的意思,王良明倒是猜出来个大概齐。但他还是很疑惑,不知道后面的话,是否指男人闲暇之余,去过了什么地方。
照片的右上角,则用一行黑色字迹标注道:帝国陆军华北师团第五一七陆航编队四分队合影。
因为距离拉得太远,这照片反倒让王良明分辨不太出来,武藤是里面的哪一位。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王良明暗暗忖度着。不过,他又不大理解,这句“未来美”什么什么的,所指代的,又是什么呢?
想着这些,让王良明不禁有点点生气,手上也不耐烦地加快了速度,一连将本子翻过了好几页。
这样一来,这本子和纸张少了点军人的味道,乍一看上去,倒更是像曾经的自己,一个学生一般。这让王良明十分感触。
他回想了下,记得上次那袋花生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时候,是带着壳的。武藤若要是弄来,得剥好一阵壳,得费上好一阵功夫。
王良明拿手挨个指过去,数了数,一共七个人,全部都是一身航空兵的行头。他们的姿势,和武藤平时标志性的动作一模一样,各自都将一双手臂环抱在胸前,在战机群的前面呈一字排开。
王良明白了照片上的男人一眼,继续看向了另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