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奖竞赛在北京举行,林孽前一天就要坐飞机前往北京,姥姥在旁边看着他装东西:你这些衣服,都是什么时候买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买的。
姥姥翻白眼:废话,我知道还问你啊。
林孽没空跟她聊天,双手收拾着东西,脑子想着早上没通的电话,眼睛不时瞄向桌面上的手机。
姥姥记得他这次奖金不少:你这回有多少钱啊?
跟你有关系吗?
我问问都不行?我又不要。姥姥哼哼两声: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财迷疯,你要那么多现钱干吗用?
你别管。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林孽听不了她喋喋不休,就告诉了她:八万。
嚯!不老少啊,能拿奖吗?
试试。
拿了奖我给你炖排骨?姥姥无所谓他拿不拿奖,她就是想给他炖排骨,但他们祖孙俩都是别扭的人,有话都不爱直说。
林孽没听到这句,因为姥姥说话那会儿,他手机屏亮了,他立刻拿起来,却不是邢愫发过来的。
邢愫又消失了,这次消失电话还关机了。
行,不愧是邢愫,够狠。
他把手机往锁屏,往沙发一扔,再看一眼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懒得收拾了。
这种时候他又没那么自信了,她说得那么多喜欢里,真的有真的吗?她那些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在意,真的不是演技太精妙了吗?
即便这么不确定,他也不敢跟她挑破,挑破了她顺理成章把他丢掉再去找一个,他怎么办?他非她不可,她可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失去,谁又愿意维持一段没有名分的关系?
他把行李放在了一边,从冰箱里把棉花糖拿了出来,往嘴里塞了好几个,塞到塞不进去,艰难地咀嚼。
姥姥本不想管的,但他这样子也太惨烈了,就到他旁边坐下,拿了他块糖:那姑娘哪的?
林孽还是那句:你别管。
姥姥哼一声:那她是看上你什么了?
林孽没答。
姥姥却知道:靠脸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别人都是靠人格魅力,你靠脸,你倒不走寻常路。
林孽烦得慌:你不也靠脸混到了这堆家产?你拿什么说我?
所以我才有资格告诉你,靠脸就是我这么一个孤家寡人的结果。你学过历史没?你看看那些长得俊的,哪个有好下场了?漂亮的外表是老天给你的,他能给你容貌,也会给你磨难。
好像不漂亮的人过得就好一样,本质就是糟糕的世界,靠人格魅力还是靠脸,区别不大,都不怎么样。
姥姥不说话了,这孩子确实看得太透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半袋棉花糖被吃掉,姥姥才又开口:等你考完,我们去房管局办个手续,签个赠与协议,我把这几套房给你。存款我问过银行的人了,直接转给你就行。
林孽对这些东西可不感兴趣:留着养老吧,毕竟没人养你。
姥姥知道自己在外孙心里的地位并不低,也知道他就是随她嘴贱,没计较:我知道你那些什么奖学金、奖金就够花了,可那都小钱,等你步入社会,你就会知道,你那点钱,都不叫钱。
林孽就问她了:你一个月菜钱也就两千,打十块钱的牌,给你算一千的本儿,还不总输,其他水电费,各种乱七八糟给你算两千,加一起也就五千块钱。你是上岁数才开始经营畜牧场,之前一直在食品厂当会计,现在退休费有四千多,完全够,也没看你有用到大钱的时候。
姥姥说:我这么大岁数花什么大钱,你这大学毕了业不得创业啊?拿什么创?不得拿大钱?
林孽还没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以后的事,以后说。
姥姥又说:早点搞完早点踏实,也省了你妈回来跟你抢。
林孽倏然沉默。
姥姥才意识到自己没管住嘴,她是计划一辈子不提他妈的。
林孽对他妈有多抗拒呢?听到姥姥提她,起身就走,比计划提前了三个小时洗澡出门赶飞机。
他走以后,姥姥盯着空荡的房间,放空了自己几分钟。她希望她的外孙后天的比赛可以顺利,希望他往后人生都可以顺利。
*
林孽在飞机起飞前又给邢愫发了条消息,一张自己的自拍。
他没自拍过,更不会发给别人,这还是坐在他前头的男生给女朋友打视频电话,他女朋友要他自拍,他立刻发了一张,问他女朋友帅不帅,他从中学到了跟女朋友发消息的借口。
他平时都是发一个句号,好像是勾不起对方回消息的欲望。
他把自拍发过去没多久,又觉得蠢,立刻撤回了,他开始觉得发自己照片真的是有病。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他很不喜欢。
他看着那个撤回的提示,比发之前还烦躁,索性关机,眼不见心不烦。
但愿刚才那两分钟,邢愫没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