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呢?”薄林悲悯地看着他,好像在看某种狼狈的劣等生物:“你不是特别的。就算没有你,也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他的书,即使你死了,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知道你非常聪明,想必这种事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我说得对吗?”
薄林看着齐舒已逐渐扭曲的表情,暗中叹了一口气。
人类果然是一种被感性支配的原始动物。
“到底是谁在自我欺骗,你还不清楚吗?”
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趁着齐舒已恍惚的瞬间,薄林忽然一脚狠狠踩向了他的手腕,那枪便顺势脱离了掌心,往地上滑去。
“呃!!!”齐舒已痛呼一声,左手的腕骨被薄林生生踏碎,发出了清脆的裂声。
薄林迅速地制住他的手脚,将那枪踢到了床底下。
“看得出你是一个感性的人,一激就疯了。”他面无表情地蹲下,在那已经变形的手腕上又重重地辗了过去。
“呃啊——!”齐舒已痛得惨叫起来,豆大的冷汗从那苍白的额角落了下来。
“现在感觉如何?”
薄林踩在他的左手上,淡淡地问道。
齐舒已嘴唇抖了抖,半晌才吐出了几个字。
“……我从来就不是感性的人。”
他全身疼得痉挛抽搐,但仍固执地仰着头,对薄林笑了一下,眼里竟似有泪光一闪而过。
“你不是知道的吗?”
他用喉腔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不知是在笑薄林,还是在笑他自己。
“只有碰到陈树,我才会一激就疯。”
“我爱惨他了。”
齐舒已直直地望着薄林的眼睛,一滴泪从那微微上翘的眼角滑了下来。
“即使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薄林依旧冷漠地看着他,踩着他的脚不为所动。
“你有想过,今天会是这种结局吗?”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今天,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齐舒已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你要记住了。”
“今天被你制住,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
“是我,恶有恶报,咎由自取。”
齐舒已忽然咧开了嘴角,像小商店里嘴巴不小心被缝歪的布娃娃一般,诡异至极。
薄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齐舒已的右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
——一把漆黑的袖珍手枪。
“是我,心甘情愿。”
他勾了勾嘴角,将枪口对向了薄林那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
“砰——!!!”
“警察!放下枪——!”
在地上厮斗的两人俱是一怔。
齐舒已回过头,枪声是从后面传来的。
安陆和他的队员们不知何时赶到了酒店,一群人穿着防弹背心站在门口,黑压压的一片。
“齐舒已,放下枪。”安陆冷冽的眉皱成了一团,肩上还晕着大片被雨打湿的痕迹,显得寒气逼人。
“你们组织在国内走私大量危险武器,触犯了第一百五十一条,事到如今,你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奉劝你一句,倘若现在乖乖主动缴械,后期对你的量刑将从轻处理。”
“哦?是嘛——”
事情来得太突然,齐舒已本人也显得有些意外。
他扬了扬嘴角,拖着那只残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与安陆正面对峙着。
房间的空气忽然被凝滞了,双方手里都举着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窗外的雷与电光激烈地交缠不休,恍如末世降临一般,路旁的老树被风卷到了道中央,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像天地间渺小的粉末,被吹得满天乱飞。就连方才子弹的巨响,都融进了这震耳欲聋的雷鸣之中。
“安陆,我知道你。”
齐舒已歪了歪头,右手摩挲着枪身,眼角流转着一股邪气。
“怎么,今天做了政府的狗,就以为先前做的那些破事无人知晓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安陆依旧冷着脸,将枪眼对准了齐舒已的眉心。
“你的其他同伴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放下手里的枪!”
齐舒已戏谑地笑了笑:“如果我说不呢——”
“嘭——!!!”
“小心!!!”
安陆大惊,眼疾手快地将他身旁那位刑警往身后一拉。
他身后的门框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孔洞,正往外“嗞嗞”地冒着黑烟。
“嘭嘭嘭——!”
齐舒已找准了时机,从那道人墙中找了个空隙,燕子般轻快地钻了出去,回过头连开了数枪。
“啊——!!!”
有人被击中了腿部,惨叫着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