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酒吞停下来回过身来问他饿不饿,茨木摇头说不,一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别扭模样。酒吞扭头继续往前走,实在是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他是真被折腾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种。
想想也是,先是在路边打车送茨木去医院的时候就很不顺利,的士司机一看茨木满身是血的骇人模样不是拒载就是干脆连车都不停,所幸最后遇上了个有点良心的司机,结果在路上又堵起了车。酒吞眼看茨木拿来摁伤口的校服外套上血迹越洇越开,塞给司机一张毛爷爷就把茨木带下了车,转而上了辆在路边揽活儿的三蹦子。不得不说,这种一直被管制的交通工具某些时候应急还是挺中用的。一波三折辗转到了医院,酒吞直接挂了个急诊号给茨木送进了诊疗室。等待护士给茨木清洗伤口打破伤风针的时候,酒吞跟主治大夫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得到基本只是皮肉伤,筋骨都没有大碍的回答后,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算稍微放松了些。
茨木从治疗室里出来的时候,酒吞已经拎着开好的药在走廊里的座椅上等他了。茨木走到他跟前,下意识地把缠满绷带的右臂藏到了身后,“酒吞。”
酒吞闻声抬头,迎上他低垂下来的视线。张了张嘴,酒吞这才发现嗓子竟是干得连发声都困难。好半天,他终于费力地憋出一个字,“坐。”
茨木听话地挨着他坐下,继续等待下文。
酒吞盯着自己的鞋尖,半晌,沉重地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算了,走吧。”
茨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难受,他觉得酒吞在生气,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好像又不是完全不明白。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感觉到酒吞想问他为什么要打架来着,但最后为什么没问,他同样想不明白。紧走两步追到和酒吞并肩的位置,茨木小声道:“我记得前面拐个弯有家店,味道还不错。”
酒吞冷哼,“你不是不饿吗。”
“我怕你饿。”耿直体贴如茨木。
“……”酒吞顿时泄了气,“走吧。”
考虑到茨木的伤,酒吞点了几分清粥小菜,营养又清淡。
酒吞吃完后出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把账结了,回来的时候茨木才刚吃一半。他伤在右臂,用起筷子来不得劲,吃得慢也是在所难免。
“你慢慢吃,我正好查点东西。”酒吞坐回他对面的位置,掏出手机开始刷Pinterest。
茨木正塞了一口的菜,张不开嘴只能点头。差不多又吃了一刻钟,茨木放下筷子告诉酒吞自己吃好了。
扫了眼桌上基本都见了底的碗碟,确认茨木真的吃饱了,酒吞收起了手机,但并不着急从座位上起来。
吃饱喝足再解决问题,这一向是他的原则。
“为什么打架?”
茨木正在擦嘴的手一顿,眼神黯淡下去,“他们找我麻烦。”
“嗯,我知道了,走吧。”
就这样?茨木难以置信,他本以为酒吞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一清二楚。
酒吞见他这幅神情不禁好笑,“怎么,你还想跟我讲一遍你是怎么被堵进胡同儿又是怎么把他们摁在地上打的?”
“没、没有。”他言辞里的调笑意味太明显,茨木俊脸一红,心下还是发虚,“你……不生气了?”
“男生打个架而已,有什么好气的?”酒吞反问他。
茨木笑了,整个人都洋溢起照人的光彩。
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酒吞生他的气,讨厌他。
酒吞则不想承认,自己的情绪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担心,过分的担心。
他怕茨木失了分寸把人打伤后被问责,他也怕茨木被人打伤后留下痼疾,他还怕善后时找不到袒护茨木的理由……他怕的太多了。
这简直不像他,他这么怕麻烦的人,却放任自己招惹了最大的麻烦。
酒吞哪里料想得到,他真正的“麻烦”还在路上,不久之后便将抵达战场。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酒吞在茨木家的浴室里面对着他年轻的□□肉体时,陷入了严肃而深沉的思考。
几分钟前,酒吞送茨木回家,茨木突然蹦出一句,“我想洗澡。”
酒吞正在把开回来的药分类,随口应道:“啧,伤口不能沾水,算了吧。”
“要洗,上午体育课出了汗,不舒服。”茨木坚持,连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六月份的大热天不让人洗澡的确是不人道。
“那你洗吧,注意伤口别沾水。”酒吞还在研究药品说明书。
“你帮我。”茨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
“哈?”酒吞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茨木身上,这才发现他由于行动不便,被自己的T恤困住了,站在浴室门口张牙舞爪就是脱不下来。忍住笑,酒吞走过去托着他的右臂帮他把T恤褪下来,顺手把他推进了浴室,“来吧。”
来个鬼啊!真正洗起来酒吞才知道这种操作有多让人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