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稍稍缓和了几分气恼,坐在桌边抿了口茶,“一直找不到贺锦熙,多耽搁一日,儿臣都觉得心焦。”
“莫说你,连母妃都觉得害怕。”丽贵妃心有戚戚然,“胤门圣尊,竟然装病进入皇宫这么久,想到过去的种种,想到咱们身边竟然藏着这样的人,只觉得夜不能寐。”
贺远成点点头,也深以为然,“那如今该怎么办?”
丽贵妃想了想,拍了拍他的手,“贺锦熙身份敏感,又欺骗你父皇这么长时间,以你父皇的性格,不杀了他已是仁慈,他是断然不会再有机会与你争这帝位,无论如何也会把皇位继承给你。”
“倒是他这段时间因为贺锦熙受了打击,整日恹恹,你须得趁此机会好好讨好他才是。”
贺远成有些不耐,“只有我一个皇子可立储,如今还得那般讨好父皇吗?再说,父皇继续这般才好,若他直接去了,那我立刻便是皇帝。”
丽贵妃闻言眸子一瞪,“啪”得就给了贺远成一巴掌,“你父皇平日里待你不薄,怎得你说出这种话来!”
贺远成一惊,丽贵妃从未打过他分毫,吓得他连忙跪了下来,低着头认错。
“母妃息怒,孩儿……孩儿只是怨愤,贺锦熙那般身份不明,父皇却执意要立他为储君,太过偏心。”
丽贵妃微微一愣,想到她与贺远成多年算计,始终比不得一个外来的私生子也不由心生怨气。
“那也不能咒你父皇,不忠不孝的罪名,你可当的起。”
贺远成忙不迭认错,“孩儿知错,孩儿知错。”
丽贵妃叹了口气,“罢了,起来吧,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父皇。”
她话虽如此,心里却也想到,若晟麟帝此时去了,对她与贺远成才是最有利的好处。
丽贵妃眼珠转了转,没讲心里话说出口,继续道,“你记得母妃的话,不仅要讨好,还得比以前更加用心,这太子之位一日不是你的,你都得听母妃说的做。”
贺远成抿了抿唇,虽有些不情愿,仍还是应了声,“好。”
有了丽贵妃的话之后,两人比之前更加殷勤的侍奉晟麟帝,却丝毫没有让晟麟帝的状态恢复。
“朕最近总觉得心悸,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晟麟帝摆摆手,没有接过丽贵妃递来的参茶,“你放着,我待会喝。”
“这……好吧,陛下。”丽贵妃将参茶放在小几上,“陛下,有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
“朕也不知道。”晟麟帝按了按太阳穴,任由丽贵妃为他捏着肩膀。
“看陛下这般,臣妾真是担心。”丽贵妃眼眶发红,瞧着甚是楚楚可怜。
可晟麟帝此时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疲惫不堪道,“你先回去,朕还有几分奏折要看。”
丽贵妃一愣,不情愿道,“陛下这么晚,还要批奏折吗?”
晟麟帝没有言语,只是挥了挥手。
他这明显拒绝的神情,将丽贵妃想要说出的话堵了回去,只能抿了抿唇,不甘心的退出去。
待丽贵妃走后,晟麟帝招来了总管太监。
“陛下。”
“把这碗参茶倒了。”晟麟帝淡淡开口,听不出任何喜怒。
总管太监看了眼丽贵妃亲自端来的参茶,恭敬的回道,“是,陛下。”
在总管太监离开殿内后,晟麟帝微微抬起眼睛,看了眼空了的小几,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空旷的殿内烛火摇曳,夜晚微凉的风从窗棱中溢出,更添几许孤寂。
“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朕当真是孤家寡人了。”晟麟帝自嘲的笑了笑,眼底是落寞的凄凉。
他恍然想起过往种种,从皇后想到丽贵妃、淑妃,想到刚出生的大皇子、二皇子一直到三公主,又想起在江南的那几个夜晚,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少女。
她用绝美的容颜,如水的温柔,涓涓细流般包裹了他的心,让他终生难忘。
晟麟帝回忆至此,嘴角无意识的微微扬起,眼神里也透露出了几丝喜悦。
他一生有过很多女人,形形色色,他或多或少喜欢过,善待过,但作为皇帝,在喜欢宠爱的同时,他总能保持几分克制和理智。
唯独那一个江南女子,让他忘乎所以,忘记了全部的责任和重担,只想与她执手一生。
与她的第一夜,他便下了决心,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定要将她接到宫中,许她妃位,好生爱她一生一世。
可她却从来说,不求位分,不求永恒,不想他为难。
她越是如此,晟麟帝便越发不能自己,想要给她一切的美好。
只可惜,那一场欢爱太过短暂,等他发现她有了身孕的时候,她留信怕他为难主动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他还留着她亲手绣的香囊,只怕他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是一场柳生梦影。
之后的二十年,费尽心力的寻觅,再得到她的消息时,佳人却已故,只留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