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咬牙切齿,“你怎么那么耐活。”
小九热了汤水端来,发现乔清已经离开了。柴房的门开着,里面那人仍旧躺在血水中,未见移动半分。
只是因为门一直开着,他刚才被自己擦出了点儿热气的手脚又褪去了温度,变得冰冷异常。
那人未苏醒,吃喝不了东西,小九只将汤水在他唇上润了几下。柴房里都是稻草柴禾,小九用稻草将人盖住,把门小心关了,去找乔清。
乔清正在药庐里头翻箱倒柜。
“乔大夫,你找什么?”小九奇道。
“毒药。”乔清说,“用那人来试药,反正他活不了了。”
“怎会活不了?”小九忙说,“你不是要救他么?”
“不想救了,用来试药吧。”乔清蹲在地上,在矮柜中翻找,半晌才叹了口气,“救什么救,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云霄谷的谷主。”
小九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哎呀……”
外头的江湖纷争,小九是不懂的。但是他知道江湖上有一个有名的正道大帮派叫云霄谷,还有个有名的魔教大帮派叫静池山。云霄谷的前任谷主带着许多人去灭了静池山满门,自己也死在山上,随后便由他的弟子项飞羽接任云霄谷谷主。
故事原本是这样的,但各种新写的话本里,统统都说云霄谷那谷主许多年前用恶计害死了魔教教主的父母,还令教主落下一身顽疾。那静池山人平日务农放羊,日子清贫,与云霄谷所说的奸`淫掳掠、花天酒地全然不同。
在这些更为有趣的故事里,云霄谷总是坏的那一个,而魔教众人则有趣得多。
“我听过这个故事!”小九随娘亲到镇上赶集的时候,曾听茶楼里的冯夫子说过,“说书的冯夫子不仅会写故事,还会说故事,特别精彩……”
“你知道那故事就好。”乔清平静道,“所以柴房里那个是坏人,我救错了。”
小九熟知乔清性情,随口问道:“他身上一定有银两罢?不然你也不会费这么多功夫,将人运回来。”
乔清一愣,脸上微红,咬牙道:“可恶!”
他救人完全随心所欲,若不是善心大发,便一定是看中了伤者身上的银两。伤者越凶险,而乔清又越殷勤,那便一定是因为金珠银宝,多得不得了。
可项飞羽身上,只有那块未经雕琢的血玉。
把小九赶回家,乔清凑到柴房窗边,忖度了半天才开门走进去。
他把手搭在项飞羽腕上,片刻后便皱起了眉。
丹田空荡,手脚筋脉断裂受阻。这人不仅内功外功全失,甚至可以说,已经是个废人了。
在乔清硬邦邦的医者心里,此时莫名窜出了一种不好解释的同情。
血玉是不能还他的了。乔清心想,等他醒了,估计也无力走出这深谷,自此只能给我乔某人做牛做马,一偿前债。
他决心代替静池山向云霄谷收这笔债,把项飞羽当奴才来用。
小九偶尔会来帮他做事,来的次数多了,忍不住跟乔清提意见。
“乔大夫,柴房那公子,你真的不给他穿衣服?”小九抖了抖,“虽然谷里不算冷,可他还受着重伤,怕是挨不过去。”
“挨得过去,这人是练武的,底子好得很。”乔清平静道,“再说我哪里有衣裳给他穿?”
项飞羽只能躺在柴房的干草上,意识昏沉地度过了大半个月。乔清虽然下定了决心要救他,但心里头的疙瘩解不开,倒是小九去看望项飞羽的次数还多一些。
药汤一点点灌下去,项飞羽身上的热气也渐渐多起来。为了给他后脑勺的创口上药与包扎,乔清使用内力剃了他满头血糊糊的头发,把他翻过来让他一直趴着,只有小九喂药时才可翻身。
又过了一段日子,乔清早晨去柴房取药锄时,发现项飞羽居然醒了,还坐了起来。
他大吃一惊,低头一想,自己已有五六日没来过柴房,小九说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竟是一点儿没想起项飞羽已经好成这样了。
既然要救自己的奴才,乔清懒得服侍他,但是用的药都是好药。项飞羽身上仍旧遍布伤痕,但腹上与头上都厚厚地包扎着,身上也还算干净。
他怯怯地坐在干草堆上,一只手扶着自己肚子,一只手掩着双腿之间,警惕地看着乔清。
“不用遮了,都看了几十遍。”乔清走进柴房去拿药锄,随口道,“既然起得来,便去烧水做饭吧。”
他说得顺口,心里更是十二万分的高兴。
乔清以前经营着一个客栈,手底下帮自己做饭洗衣沏茶倒酒的人很多,可后来客栈没了,他回到山谷里,只有一个来去自由的小九在,总是觉得不方便。
扭头看看项飞羽,那点儿稀薄的同情之心又窜了起来。毕竟要做饭,要生火,光溜溜的也不好,干脆让小九带一套他爹的旧衣服来,让他对付着穿穿就算了。
项飞羽仍是呆呆看他,轻咬着嘴唇,眉头皱成一团。
乔清见他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