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莫斯瞪着他:“你这么想的?我……”
“而且你根本意识不到这种不满,”帕雷萨打断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因为你不愿意承认。你感到不安了,因为你意识到了问题却不知道原因。你害怕会失去这段关系,原因却可能不是因为我死,所以你变得这样神经质。”
帕雷萨露出了厌烦的神情。
“好了,我想问题很清楚了。从我这里滚出去,你竟然浪费了我这么久时间让我解决你的心理问题!”将军说。
*
帕雷萨在夜里醒过来时,离太阳升起还早。他刚才似乎做了噩梦,但他现在已经忘了那是什么了,所以他就不在意了。他只是觉得他的冷汗沾湿了他的衣服,亚麻布贴着他的后背,很不舒服。
他想闭上眼睛继续睡,但有种熟悉的感觉阻挠了他。
帕雷萨抬起手揉揉眉心。他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
“出来。”他在黑暗里低喝道。
没有东西回答他。
“你已经把我吵醒了,”帕雷萨说,“现在,出来,赫莫斯。”他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向一个地方伸过去。在他碰到了什么时,一只突然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是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戴着镶着银边的护腕。接着赫莫斯现身了,他正半跪着在帕雷萨临时搭出来的行军床前,在黑暗的房间里,他金色的眼睛仿佛在发光。“我听到你做噩梦了,所以才进来的。”赫莫斯轻声解释说。
“是么,你听到了什么?”帕雷萨问。他把手抽回去。
赫莫斯沉默一会儿。
“你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单词,但你在恐惧。”
帕雷萨笑起来,似乎听别人描述他做噩梦的样子是件趣事。然后他听见赫莫斯问他:“你梦见了什么?”
“我忘了。”帕雷萨说,“你有什么比较有想象力的猜测吗?”
“……你今天下令屠城,”赫莫斯回答,“这是你今天第一次这么下令。”
帕雷萨几乎就要笑出声。但为了防止守门的士兵怀疑他们的长官开始发疯,他尽力把笑声压倒最低。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第一次下令屠城而有负罪感?不,事实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双金色的眼睛望着他。
“是的,”赫莫斯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战争改变了你。”
“什么?”帕雷萨笑出了声,“‘战争改变了我’?难道我以前是个仁慈善良的人吗?”他伸手去抚摸龙的长发。
帕雷萨对赫莫斯说:“让我们别再用这些没意义的对话浪费这个夜晚了。”他拽住他白色的长发,把赫莫斯拉近。他看起来很想吻龙。
“从前你愿意用很多没有意义的谈话浪费很多个夜晚。”赫莫斯说。
帕雷萨的表情冷了下来,他扔下了手里的长发。赫莫斯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想说些补救的话,但帕雷萨先他一步。
“其实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帕雷萨盯着他,这次他没有笑。
别说出来。赫莫斯想。他的预感成真了。
但是帕雷萨仍旧说出来了:“也许我们该分手了。”
赫莫斯笑了一下。他的眼神没有笑。
“告诉我那是一个玩笑。”龙说,然后吻上了帕雷萨。他吻了很久,似乎觉得这样能让凡人冷静下来,当他们分开时帕雷萨会收回那句话。他吻得很温柔,小心翼翼,又有点绝望。
帕雷萨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吻,但当它结束时,他牵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认为我对你不满?不,赫莫斯,”他说,“我早就习惯了。我不会奢求一头力量强大一向随心所欲的龙突然间就懂得平等地对待一个凡人。”他拽住赫莫斯的头发,掐着龙的喉咙,开始粗暴地回吻他。变成人形的龙没有那一点不像人类的,赫莫斯似乎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在帕雷萨掐他喉咙的力道越来越重时,他开始发出痛苦的喘息声。帕雷萨几乎是带着杀意完成了这个吻,然后他突然放开了赫莫斯,后者被放开后立刻咳嗽起来。帕雷萨温柔地望着龙,又开始抚摸龙的白发,满怀喜爱地感受它们的触感。
“我没有任何不满,”帕雷萨对已经复原了任何伤口,抬头望向他的龙说,“我很迷恋你,我敢说即使我和我妻子结婚的头一年里,我都没这么迷恋过她。而我迷恋了你这么久。如果你愿意并且感到高兴,我可以对你说:是的,我爱你。”
如果他的表情不是这么冷淡,赫莫斯想,自己应该会很高兴。
“我为我下意识的行为感到抱歉,”赫莫斯说,“我可以做出改变。”
帕雷萨的动作停下了。
“对不起,”他说,“我让你误解了。我不需要你改变,我需要你离开我。”
赫莫斯的鳞片冒出来,金色的眼睛里瞳孔变成了竖形。他把凡人摁在了他的行军床上,力量大得几乎要把帕雷萨的肩骨连同他的床一起摁碎。
“我说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