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寒冷都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它一点一点侵袭蚕食着生人的神智,待到醒悟过来时,手指,足尖,已经冰凉到无药可救。
青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屋里竟逐渐变冷了。
这真是奇怪,明明严寒已经摧残她多次,但是再度感受寒冷,她竟有了些厌恶。
围着一旁的衣袍起身,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月光下的白孔雀。
许是风雪又至的原因,外面变得过于破陋不堪,白孔雀周身逸散着术法的莹光,仔细用结界修补着每一处破损,清辉照在他沉静而平和的面容上,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消散在青木的面前。
青木嗫嚅着双唇,竟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怎么突然出来了?
白孔雀并未看她,仍然在仔细修补着,声音如月光一般清冷。
良久,他并未听到青木的言语,便又说道:床边放了暖玉,为何不带上?
青木强忍着心中的异样,走上前去。
白孔雀仍未回头看她。
她轻轻勾起白孔雀肩上的长发,冰凉,干枯。
她低头抚摸着手里的长发,突然有些不敢抬头。
修不好了。他周身的莹光散去,语气突然像是个写不完作业的孩子。
眼前一下子暗了不少,青木顺着干枯的发丝看上去,白孔雀的面容,再次隐入了阴影之中。
他的声音再度打破寂静,原本想让你睡得更安稳一些,但是,破败太多,实在修不好了。
青木缓缓伸出手,却被白孔雀中途握住。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问道。
青木挣脱开,对方便不再阻止。
她终于触碰到了白孔雀的脸,冰凉而干枯,如同触碰一截枯枝,一片树皮。
这是怎么回事?她哽咽道。
违逆天命,才将你带回来,总要受些惩罚。白孔雀漫不经心道。
若我只能活到四十岁,那你呢?你还能活多久?
对方并不做回答。
木木,你恨我吗?他轻轻问道。
青木点了点头,恨。
白孔雀闻言,语气中竟有了些笑意。
那我若消失,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不会。
青木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一字一句道:你要活着,把你欠我的,都还回来。
白孔雀的手覆在她冰凉的手上,望着月亮轻轻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我原本想让你安稳地睡在这里,可是,木木,我修不好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见涂苏。青木坚定道。
良久,白孔雀叹息道,确实像是你会讲的话。
除我们之外,众人皆已动身去了宫楼,如此,也好。
接下来,青木又被裹了厚厚的衣物,带好暖玉,怀抱着小鹅,踏着月光的清辉动身。
她原本以为白孔雀会带她直接飞到宫楼里,没想到,他们竟然重走了那条隧道。
白孔雀举着火把,带着她一路走过。
老实说,当初我在隧道中时,最盼望的,便是如今的景象。
青木望着前面领路的人的背影,低低道。
白孔雀并未回复,却道:小心一些,这里连着森林,路不太好走。
青木又道:这个地方纵横交错,我总觉得,不像是你和璃清,还有大灰小灰几日的功夫,便能完成的。
你说的对。白孔雀仍然背对着她在前面走着自从他的脸变得有些衰老之后,便有些不大爱面对青木。
在我还只有几十岁时,便开始挖了。白孔雀一边走,一边给她讲述道,当初,只想找一个最简单,又最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这宫楼的法子,所以就开始挖了。
再者他停顿了下,又道,在挖隧道时,能忘记许多不想去想的事情,挖的时候,也曾怀抱着希望。
如此说来到巧。青木心情颇有些复杂地笑了笑,当初我在走这条路时,也曾怀抱着希望。
白孔雀将她的手微微攥紧,你若当时能够听话,走出这结界,现在理应过着开心快活的日子。
我把大灰小灰留给你,原本是想,即使在人间,它们也能够陪着你。
青木摇了摇头,道,我认为,你足够了解我。
确实。白孔雀不再讲话,催动术法,带着她穿梭至前方,是他们为了躲避大风雪时,撕扯开来的通气口,也是在这里,他们救下了小绿。
我想沿着你留下气息的道路前进。白孔雀状似不经意道。
到处都是冰雪和火焰撕扯搏斗过的痕迹,白孔雀用火光照了照,看见了焦黑的半拉帐篷,狰狞的冰霜,被冰冻在地上的枯枝断叶。
他在青木的脚上加了几圈术法,使她免于霜冻。
这里有那棵植物的痕迹。他散出一片莹光,不一会儿,捕捉到了几粒微弱的绿芒。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