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扩散,恐怕会毁掉这个世界罢。太傅,虽然我觉得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杀掉成千上万个刺客、反贼,却似乎无法轻易接受血气冲天、根本毫无必要的战争。”
“所以才不能相互干涉内政罢。不过,倘若一国毁,他国岂能安生?战争是最坏的情形,亦是最後的手段。”
猛然间忆起旧事,那时两个孩子神情凝重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洛自醉长叹一声。
这应该就是无极虽然明知战争无法避免,但还是参加凤凰血仪式的原因。他已经尽力了,却依然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那麽,这场血战便是天命了罢。
洛自省丢开书,轻轻笑著起身:“四哥,对我而言,或许不当将军比较好。我这散漫的性子,恐怕负担不起那麽多人的血。”
终於有这种自我认知了。也好,乖乖认命当皇後,便不会再惹是生非了罢。洛自醉微抿了抿唇,应道:“自省,你和他现下正负担著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所有人的性命。这比将军的担子重多了。”
“负担的是生,而不是死。”洛自省拍拍胸口,笑道,“至少良心轻松了。”
“怎麽,最後还是不想将事情做完麽?”
“四哥写这些的时候有什麽感觉?”
“几乎没有感觉。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麽多人已经死去了。生者能做的,大概就是让这个国家恢复往日荣光罢。不过,一想到无极将要背负这千万条逝去和依然在生的性命,便不由得心情沈重。”
“你不会由得他一个人承担,不是麽?”
洛自醉微怔,勾起嘴唇:“确实。”
走到门边,洛自省高举起右臂,扬了扬:“虽然在去战场前,无间国师已维护过京城大阵,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传说有云,欲要毁灭一个国家,必先毁灭京城。”
“听你这麽说,想到摇曳前阵子曾随侍无间国师左右,我便觉得角吟岌岌可危。”
洛自省沈默了一会,欲言又止。良久,他才微侧过首,斜眄过来。
洛自醉似有所觉般收了笑容,沈静地回望著他。
“四哥,你最好待在行宫,我明後天就回来。”
“尽量。”
“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回答。”
“我只能这麽保证。”
“罢了……有重霂和黎五哥在,应该不会有事。何况,闵衍国师也快要回京了。”
“是麽?我正巧想向闵衍国师问些事情。”
“问他?那只成精的银狐狸?你想问的,正是他的心结之一。”洛自省轻哼著打开门。一阵风自院内吹来,灌满了他的袍袖,衣带飘飞。刹那间,人消失了,门也关上了。
“银狐狸”麽?倒是和重霂的“白毛狐狸”之名相似得紧。无怪乎闵衍国师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服了重霂,原来是同类……
如此说来,当年阳阿叛离的诸多事情都无从得知了。
洛自醉缓缓打开一个折子,手指轻轻敲著上头的落款。如果他是摇曳,定会在闵衍国师赶回圣宫之前行事。而且,战场上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容不得她再拖延。
一旦她得到确实的消息,一旦她认为已经没有成功的希望,她便会反击罢。今日必须前去圣宫,等著她出现。
思绪正有些纷乱,门轻轻一响。
洛自醉抬起首,便见皇戬立在门外,正欲将门再合上。
“太子殿下过门不入,匆匆忙忙的要去何处?”来得正是时候,怎麽能就此放过他?
皇戬笑道:“我来找淳熙皇後陛下商量些事情。既然陛下已经移驾他处,我自然也不便久留,还是去问问他的行踪要紧。”
“那麽著急?有什麽要事?”
“也不十分著急。”太子殿下笑得灿烂之极,“太傅可有什麽事?”
“想请殿下帮个忙而已。”
“只要我能做到的,太傅尽管说便是。”
洛自醉笑吟吟地推过手边的一堆折子:“麻烦殿下告诉我,圣宫那些上等弟子的情况。”估计他来找自省也是因为这个罢。
皇戬抬了抬眉,笑叹道:“看来只能先与太傅商谈一二了。”
“怎麽?不方便?”
“不,不,正好听听太傅的想法。”
果然已经死伤过半,而且大都死於集中精力除妖时。
应该是暗算,但却未能寻出凶手。这是自然,凶手都是圣宫的人,无人知道他们之中谁是叛徒,谁又是真心实意前去相助。
洛自醉双手支著额头,合上眼。
这几日脑中塞了太多消息,有如一团乱麻,连他自己也理不清楚。不过,唯独可确定的是,摇曳的报复可能会毁掉献辰圣宫──甚至献辰这个国家的根基。
热。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身处蒸笼,令人不由得想起满目白光的三伏天。
热,汗如雨下。浑身的水分似乎都已烘干了,动弹不得,就像躺在岸上的鱼一样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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