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了一些消息,听说开战之前,边境上连小小的争执磨擦也没有,重塞鸿也不是暴躁好战之人,其中定有内情。只怕打与不打,重塞鸿自己心中也未必清楚。”谢百同点头道:“不错,我也是为了这个不敢认真应对,怕激起他的火来。只是若这么一味僵持下去,单单粮草钱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你有什么法子能将他打退么?”苏清雪摇头道:“我是初次到军前来,于行军打仗之事一概不懂,纵是你肯放手让我带兵,我也不敢轻忽了数千人的性命。”谢百同微微怔住,道:“你不懂,还来找我做什么?”
苏清雪微微笑道:“我不懂,未必便没用。重塞鸿如今不杀我必不甘心,你拿我做饵诱他,他多半便能上钩。”谢百同一怔,奇道:“你怎生得罪了他么?他这般恨你。”苏清雪便将如何在小镇上遇见重、凤二人之事说了一遍。谢百同沉吟道:“原来他派人杀你,就是为了此事……”忽然另想起一事,道:“你那时怎不叫人将他们拿住?如今另要想方设法的……”他话未说完便明白了苏清雪的用意,秋庭人性情素来刚烈,若在沙场上光明磊落的战败了,那便心服口服,决不会再生事端;若是偷偷摸摸的捉了他们,此后两国之间,战乱怕是再无穷尽了。
谢百同一时沉吟不决,道:“这法子只怕太险。他不上当,那也罢了;若你被他捉住了,我怎么对得住……”苏清雪微微摇头道:“若能将重塞鸿困住,再派人同凤霜歌议和,软硬兼施,这场战祸或能消弥。若不然,这般僵持下去,总有不可收拾的一日,到了那时,我多半也逃不出性命来。”谢百同心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沉吟道:“这样说来,也有几分道理。我再想想。”心中却已有八分赞同了苏清雪的主意。
苏清雪微笑道:“这样我便回去了。你若想好了,派人传我便是。”谢百同阻住他道:“清雪别走。韩肖心中极恨你,你离得远了,只怕会被他暗中算计。我令人收拾出一座营帐来,你便住在左近就是。”苏清雪点头,谢百同自命人替他安排住处。
天色向晚,碧琉璃檐下淅淅沥沥的滴起暮雨来,南轩持了一杯酒在清凉殿的偏室里坐着,一名新进宫的充仪捧着玉壶在一旁劝酒。南轩却一直无情无绪,将那酒杯放下了,漫漫将那充仪鬓上簪着的贴翠华胜抽了下来,拿在手中随意把玩。
那充仪见南轩神色始终是不阴不晴,也不敢随意说话,只柔声道:“陛下,臣妾替您按摩好么?”南轩不语,半晌摇了摇头,漫声道:“惠儿,你还未进宫时,心中喜欢过什么人么。”那充仪手中玉壶几乎惊落,怯怯道:“臣妾自幼生长深闺,除了亲族长辈,从未见过男子。陛下……”南轩微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你别怕。” 那充仪在不敢说话。南轩想起苏清雪在时,从未遮遮掩掩的同自己说过话,这时才知道有人可诉真心的好处,一时只是闷闷。
那充仪正战战兢兢的揣测南轩心思时,忽有一名内侍匆匆进来,跪拜道:“陛下,军前八百里加急送来韩大人的奏折。”南轩精神微振,道:“呈上来。”那内侍忙从袖中取了那奏折呈上。
南轩细细看了,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之极,将那奏折狠狠撕了个粉碎,在殿中大步踱来踱去,忽又猛地立住了,狠狠的道:“告诉韩肖,让他老老实实的干好差事,再这么整日思量着寻别人的岔子,朕决饶不了他!”也不顾正下着雨,甩袖出了殿去。那充仪一时呆住了,眼泪在眶中打了几转,便要滴下来。那内侍只愣了一会儿,便急忙去命人将陛下的口谕传给韩大人。那内侍是被分派来接替小九的,在南轩身边有一些时日,知道陛下必是因为那苏清雪之事心中不快。
六,浮云离雁(三) 人生聚散浮云似
过了十余日,秋庭派在结绿营中的探子照例回报了一些敌方军情上来。其中一件,便是谢大将军新任用了一个名叫苏清雪的参军,日日相对谈笑,同案饮食,待他与其余将领大不相同。重塞鸿听了,认定了苏清雪便是那云阳侯,乔装改扮了同自己为难,心里怒极恨极,恨不能将他一寸寸的剁碎了喂马。凤霜歌知道重塞鸿的脾气,心知如今之事必不能善罢甘休,不由暗暗发愁。重塞鸿顾忌着凤霜歌前些日所立之誓,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留意有无机会将苏清雪一举杀死。
午后时候,谢百同正与苏清雪在大帐中商议诱捕重塞鸿的路线细节。谢百同思量了半晌,轻轻敲了敲舆地图上的一处山谷,道:“就是这里了?”苏清雪微微点头,漫漫道:“我不甚懂这些,你定就是了。”谢百同道:“那么我命彭宏陪你前去,他自入伍便在我身边做亲兵,经验极富足,定能保护你周全。”一边说着,将那舆地图仔细卷起来。
苏清雪看他将那地图收好了,微笑道:“白头,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谢百同想了想,道:“我也这样觉着,也不知是哪里不对。” 两人一同思索。谢百同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韩肖这几日不知为何收敛了许多。”苏清雪“哦”了一声,笑道:“果然如此。这个我也不知,莫不是韩大人不慎着了风寒,料理不得军机大事,又或是忙于参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