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头跪伏着。耳中听得陛下匆匆将那册子翻阅一遍,又回头细看了一遍。
南轩未找到苏清雪的名字,心中又是奇怪又是不悦,道:“所有人都在这上面?”那主事小官道:“是,都在这里。”听陛下的语声似是阴沉了几分,不由哆嗦了一下。南轩“哼”了一声,道:“有个叫做苏清雪的,你该是知道的罢?怎地这册子上未见他的名字?”
那主事小官一时愣住,不知陛下怎会问起苏清雪,听语气竟似是颇为关怀。又忽然想起苏清雪曾说起自己是因不慎撞见了大家女眷才被发配到此,难道竟是宫里的娘娘,但若果真如此,杀头也够了,陛下又怎会关怀于他?那主事小官脑中一时只是糊涂。
南轩冷道:“朕问你话,你胡思乱想些什么?”那主事小官回过神来,抖抖索索的磕了一个头,道:“启……启禀陛下,军前曾有人去岭南征召犯人服役,苏清雪便是其中之人,因此赦免的犯人中没有他的名字。”南轩微微愣了一下,沉声道:“罢了,你下去罢。”那主事小官急忙磕头退下了。
南轩看那小官渐渐远了,狠狠一拳捶在案上,压低了声音恨道:“好,好,好得很,你只管走得远远的,这辈子也莫要再回长安来!”见搁在案缘的绿石砚被自己适才一拳震得就要跌落下去,忙将它向自己身边挪了挪,对着那砚石微微怔忪了半晌,仍旧拿起适才搁下的那份战报来看。
南轩这几日来实是被同秋庭的战事纠缠得头痛。今春时候,秋庭小皇子重塞鸿击败了太子,夺了秋庭国主的位子。那重塞鸿素不好战,将朝政整顿一番后,即便遣了使者到军中议和。谢百同将此事奏告南轩,南轩自然也派了使者到军前去,又暗暗命令那使者,若和谈成功,便命已在军前任监军的韩肖慢慢将谢百同的军权收到自己手中。
谁知南轩所派的使者还在路上时,重塞鸿忽然将秋庭使者全数撤回,这倒也罢了,他竟又莫明其妙的历数结绿侵占疆土、烧杀掳掠等几大罪状,率了大军御驾亲征。领兵的将帅虽是太子旧日的东宫侍卫总管凤霜歌,一应军权却全数握在重塞鸿手中。
这中间又尤有一桩奇异处。两国宣战已有三月之久,兵戎相见也不下几十次,但秋庭来袭之兵从无一次逾千人,且次次即来即走。谢百同熟知秋庭的作战习性,清楚秋庭此举无甚战意,又觉此役战得糊涂,便不愿挑起事端,次次只派遣小队兵将略作抵挡。数月下来,双方偶有兵士受伤,却均是无一人阵亡。南轩并不惧交战,至多是迟些对谢百同下手罢了,但秋庭这般不明不白的开战,打得又粘腻拖延,才最是可疑。南轩合上那战报思虑了半晌,仍是毫无头绪,只得将那战报扔下了。
那日苏清雪等人离了岭南,不过月余便匆匆赶到了军前,由那小吏安排着日日做些劈柴烧水的杂役。过了几日,忽然来了一名小官,要征选一两名犯人到不远一个小镇上做守卫。那镇子虽离军前远些,居民也不在少数,但镇中贮藏了许多军粮武器,两国交兵之时素多争夺,极是危险,除苏清雪之外,无一人情愿前去。那小官虽嫌苏清雪生得瘦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带了他回镇上,令人给他安排巡查的差事。
一日正午时,苏清雪正在营帐内热着粥菜,拿了一双毛竹筷慢慢搅动。与苏清雪同住之人刚换了岗回来,见他正在准备午饭,笑道:“苏兄弟要吃饭了么?我回来得真是时候。”又奇怪道:“如今天气酷暑难当,苏兄弟还热它作什么?”苏清雪抬头笑道:“我从前深冬时吃了几次冷饭,伤了胃气,以后再也吃不得稍凉些的食物。孙大哥一起吃么?”那人名唤孙衡,虽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守卫,见识却颇有不凡之处。
孙衡笑道:“甚好,多谢苏兄弟。”另拿一副碗筷盛了饭菜坐下。他嫌这粥太热,便只是大口吃菜,一边道:“苏兄弟哪天把名字改一改。”苏清雪微奇道:“好好的改名字做什么。”孙衡奇道:“苏兄弟不知有一人与你同名么?”苏清雪疑惑道:“这倒从没听说过。”孙衡睁大了眼看他,道:“苏兄弟果真不知?朝中的云阳侯,也是名叫苏清雪。”
苏清雪一时怔住,勉强笑道:“同名同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又何必改。”他在外流离久了,又是病体,脸上不过残留了几分清秀之色,孙衡自然不知他便是那云阳侯。孙衡颇不以为然的摇头道:“若是忠良之人,偶然同名,自然无妨,引以为豪也是该当的;他这等佞宠媚上之辈,还是免了罢。”苏清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孙衡又道:“听说擒拿谢秋重时,他也是出了一些力的,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想来只是个绣花枕头。”
苏清雪微怔了一下,道:“孙大哥见过他么?这话怎么讲。”孙衡笑道:“这个不是明白得很么?你想,陛下若喜爱男子,便不会只有他一人;若是不喜,为何独独宠他,想想从前朝中的情势,原由也不必说了。他自以为稳稳的有了靠山,听说行动放肆得紧,岂不可笑。”苏清雪一时默然,暗想情势竟正是如此,半晌淡淡笑道:“孙大哥果然看得明白。在这里做守卫,真是埋没了。”
孙衡爽朗笑道:“不瞒苏兄弟,愚兄狂妄,也是这个想头。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