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自家额娘果然还不曾歇下,才刚沐浴过换了衣裳,正披了半湿的头发叫侍女慢慢地梳着。听闻自个儿这个一年也朝不了几回面的长子忽然来了,宜妃的反应倒是比万岁爷驾临还要惊喜几分,忙叫人给迎了进来。也顾不上挽发披衣,只是扶住了这个儿子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见着确实比哪回的气色都要好上几分,才终于欣慰地轻舒了口气,点点头含笑道:“可是比每次都见着好了,身子也壮实了些……”
“皇阿玛上一回可是足足叫儿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要是再不好点儿,可真就没天理了。”
胤祺笑着温声应了一句,扶了自家额娘坐下,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接过梳子,一边陪着她说笑闲话,一边耐心地轻轻梳理着。他曾演过了太多才子佳人的故事,这样的事做起来简直驾轻就熟,一点点儿地将发丝打散晾干,又趁着最后的半点湿意未散,松松地盘起来顺势以玉簪定住。他当初学得这一套就是为了耍帅来用的,这般寻常的动作竟也如行云流水一般风雅自如,叫边上的侍女禁不住偷偷地红了脸庞,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宜妃原本不过是想着儿子既然有这份心意,索性就放开来了任他折腾,只要能叫孩子高兴也就够了,却也不曾料到他居然当真连这个都会。对着镜子仔细瞅了瞅,又抬手扶了两下,见着虽说不上有多精致好看,却也中规中矩半点儿不差,忍不住摇头失笑道:“你这孩子又不肯娶福晋,这么一手本事可实在是浪费了——若是你当真有意,怕是没几个丫头能禁得住不心悦你的……”
“怎么就是浪费了——儿子这不还能给额娘尽孝心呢么?”
胤祺笑着接了一句,绕回了宜妃身边坐下,又忽然苦笑着摇摇头道:“说句不能叫外头人听的话儿,看着四哥跟四嫂,儿子有时候还真庆幸自个儿没娶福晋……”
“你四哥那个嫡福晋——”
宜妃轻叹了一声,却忽然住了话音,挥退了侍女叫在外头守着,才又摇摇头叹息道:“听德妃姐姐说,那一回跟十四吵起来,就是因为她乱附和良妃的话惹了十四不快。我是不知他们究竟都有些什么渊源,可听德妃姐姐的意思,竟是说她跟良妃还有老八媳妇一家走得挺近,倒是跟咱们这边儿离心离德的……”
“自打四哥动了把弘晖给我的心思,我这位四嫂这路就越走越歪——当初皇阿玛挑中她的时候,我还觉着是个温柔贤惠的,性子也和软,正好能配上四哥那冷清性子,谁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层。”
胤祺揉了揉额角苦笑一声,心里却也是一片无奈——当初皇阿玛拉着他一块儿给四哥挑福晋,挑了那么多都叫他给否了,只嫌不够合适跟四哥过不好日子,却半点儿都不曾意识到这嫡福晋挑来居然还得负责参与宫斗,还得配合前朝的勾心斗角。也不知那钮钴禄氏能不能把这么个情形改换改换,好歹把内宅给守住,别再从后头帮倒忙添乱的,也总比眼下的情形要强。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可就是在老四提了弘晖的事儿之后,四福晋就一日比一日的不上道了。”
宜妃略一思索,却也微微点头应了一句,又嗔了一声道:“咱不要她那个弘晖,又不是缺儿子缺到这个地步,既然人家这么不愿意,咱们何必上赶着去讨不痛快?又不是你自个儿要的,不过是老四提了这么一句,也没说就确定下来了。不想给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也就是了,哪个还能逼着她强着她不成?回头叫小九儿给你多生几个,你自个儿去挑,咱们自家人的血脉还亲近……”
“额娘额娘,咱不生气,儿子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见着自家额娘居然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意思,胤祺忙笑着一迭声安抚着,又替她轻轻顺着背:“儿子如今年轻力壮的,过继的事儿用不着急。小九儿他嫡福晋还没长到能生孩子那么大呢,您这实在是有点儿揠苗助长,也不怕把小九给吓坏了。”
宜妃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点了点这个惯会逗趣儿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忽然敛了神色道:“不说这些个没边儿的闲话了,额娘问件或许不该多嘴的事儿——你四哥前儿查过宫里头那香的事,后来万岁爷也接着查过,这事儿可有什么眉目了没有,究竟是怎么查的?”
胤祺自个儿其实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查的,奈何他家皇阿玛把他从京城踹出去,为的就是叫他不要多管这跟朱三太子有所牵扯的案情,今儿回来左问右问地旁敲侧击,却也没能问得出来半句有用的话:“儿子知道的怕也不全——额娘不妨先给儿子说说,后宫这些日子都有什么怪事没有,咱们再一块儿好好地琢磨琢磨,看看跟前朝的事儿有没有什么联系。”
“后宫这些日子的变故不少,你病着的时候,万岁爷就做主撤换了一大批太监跟宫女,连内务府都换了人。前儿十九一病没了,不知怎么的又牵扯上了惠妃,说是叫惠妃姐姐给冲撞着了——那香后来也又有一阵子不曾再见着过,前阵子良妃直说头疼,又叫人去查,居然又发现了这东西,这一回惠妃姐姐的宫里头也有,闹得扑朔迷离的,实在叫人琢磨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又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