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班狗腿的问道。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是谁!”周英顿时仰高了头,眉梢都露出了些许得意。其实是他答应阿堇明天派人去打听那员外少爷的消息,阿堇才勉强和他说了几句话。想到此处,他的手伸进兜里,又触到那张薄薄的纸,脸色马上又沉了下去。
小跟班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上前“少、少爷,您别发愁,不就一个女人嘛,她要是敢不同意,小的马上收拾她,保管她对您服服帖帖的——”
“等等——”周英仰着头看那缓缓下沉的日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昨天,小爷好像听见,还有人动手的响动”,
原来,昨天周英被咬了一口,疼倒在其次,倒是阿堇咬他时,嘴唇贴在他手臂上,清凉中夹着丝温润,让他心有点发慌,大脑一时空白,根本就没注意有人打了阿堇。
小跟班两眼一翻,直接躺地上了,被抬出去的一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拍马屁拍到蹄子上了。
周英又想起刚才握阿堇的手,还是那么冰凉入骨。阿堇的手怎么总是那么凉,等找个机会让那个新认识的洋人医生给她瞧瞧。周英的眉头又皱紧了。
从此以后,阿堇再也没见过那个打她的人。
直到天黑,阿堇爹才回来。跟着阿堇爹一同回来的,还有扎着红绸的两个箱子,和几匹红布,动静很大,闹得左邻右舍都出来看。
阿堇看阿爹笑容满满的进屋,把自己珍藏已久的挺不错的茶叶拿出来沏了端给那些抬东西的人,她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的小屋。
把外面的人都打发走了,老爹敲她房间的门,没人应,只得自己推门进去。昏黄的灯光下,阿堇手里捧着那件老旧的蓝色布裙,来回的细细摩挲,像是在喃喃细语,说着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些隐秘心事。阿堇爹记得,那是阿堇十五岁那年员外公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宝贝似得,穿上就不肯脱下来。可再怎么精心打理,这三年的时光浸泡也变得破旧发白。
阿堇爹叹了口气“娃啊,你就别等了,这三年没见面,他的心恐怕早就变了。不如你就嫁给那个周知县,虽是个妾,却能让你不愁吃不愁穿。最要紧的是,你不能再等三年了啊!”
阿堇没有回话,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娃啊 ,不是爹铁石心肠,可爹老了,动不了,没力气陪你再等三年啊”
阿堇这才抬头看眼前的老人,娘去的早,是阿爹辛苦养大自己。如今老人家已四十有余,依旧每日下田劳作,连财主家养大黄牛都不如。阿堇的鼻子有些发酸。
“阿爹,我应了。“阿堇的嗓音很轻,听不出喜怒。只有手指揪紧了蓝色的布袍,像是要把那层布给抠出一条缝来。
“只是,能不能再等一天?”因为周家少爷答应了她,明晚回她消息,她得等到。
阿爹没再说什么,悄悄出了屋。
门合上的那一刻,阿堇的眼泪迅速砸了下来,落在蓝色布袍上,留下一滩浅浅的印记。
第3章 第二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世祖”周英爱人的方式总是简单又直接,对她好,娶回家。殊不知,阿堇爹早已把阿堇许配给他爹周知县。少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哪里知道这世事本无常,人心多叵测。
阿堇爹又开始做梦了,梦到阿堇娘。阿堇娘生前是最爱笑的,一笑起来眉毛往上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十分唬人。可这次,阿堇娘阴沉着脸坐在后院的花丛里,眼里一直有泪流下来,阿堇爹看见整片整片的三色堇开始枯萎,凋谢,风一吹就散成粉,最后连阿堇娘也不见,只剩下凄婉得哭声在周围萦绕不绝。
阿堇爹睁开眼,抹一把脸,才知道早已两鬓尽湿。外面天边已经泛白,隐约有强烈的白光将要破云而出。阿堇爹没动,而是想起昨天下午,周知县派人把自己带到府。
打从一进大门,阿堇爹就没敢抬头,像是一抬头就亵渎了这富丽堂皇的大庭院。一道走下来,只看见不停忙碌的下人走动的脚。可就是个下人,也穿的干净体面的衣裳,比自己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强百倍呢!阿堇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知县一身的暗红绸缎长褂,还镶着金丝边,好不阔气。现下闲适的靠在椅子背上,手里拿着刚沏好的热茶低着脑袋轻轻撮了一口。眼睛瞄都没瞄一眼,只是甩了甩袖子示意阿堇爹坐。
阿堇爹佝偻着腰轻轻坐了个椅子边,这边刚一落座就有人端了茶水放到他的小桌子上。热气飘进阿堇爹的鼻子,和周知县喝的那杯味一样,单闻这味就知道是好东西。阿堇爹本是爱茶之人,见知县老爷抬手示意,就迫不及待的端起了茶杯。可还没喝一口,就看见自己的手,因为刚下过地,手上满是灰尘,虎口处还有泥结了厚厚的一层。一碰茶碗,那洁白的碗壁就变成了土灰色。阿堇爹忙不迭的放下,头低的更厉害。
“我家小儿看上你那闺女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周知县的嗓音粗哑,听不出哪儿不对。阿堇爹稍稍安了下,才点了下头。那少爷每次一去就带一大帮人,想不知道都难。